燕承动了动嘴角,没说出话来。
他确实不如弟弟结实,小时候经常生病,几乎在药罐子里长大,直到十来岁才好起来,那时候已经错过了最好的练武时期,到现在也只会摆个样子。
曾经听军中那些老人私下偷偷议论,说二公子的领兵才能要是给世子就好了,毕竟燕氏最大的势力在军中,哪有下任昭国公不擅武事的呢?
就因为这个,他苦读兵书,可纸上谈兵终究勉强……
“阿承,你相信姨母,我千里迢迢来潼阳,路上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就为了说这些谎话吗?”
燕承脸色发白,仍然摇头:“不,我要不是母亲生的,她怎么会甘心将世子之位拱手相让?”
对,这是最关键的。他是昭国公世子,以后燕氏的一切都是他的,小二就算领兵再厉害,也得听他的。哪个当母亲的愿意吃这个亏,让自己的孩子屈居人下?
“那是因为你本来就该是嫡长子!”柳贤妃喊道,声音浸透着凄婉。
燕承怔怔地看着她,不明白什么意思。
柳贤妃注视着他,表情哀怜:“你的亲生母亲是我的长姐!”
柳贤妃的长姐……那就是柳……
燕承瞪大眼睛。
柳贤妃带着泣音点头:“对,就是先帝当太子时纳进东宫的三妃之一,与文皇后,淑妃,德妃同时进宫的贤妃。”
她这个贤妃其实是顶了姐姐的名额,所以先帝待她一直平平。
反而前头那位柳贤妃,深得先帝喜爱。后来都说淑妃独占鳌头,其实那位贤妃在的时候,她才是最受宠的。
“不可能……”燕承难以置信,“娘娘不要开玩笑,先贤妃是先帝爱妃,怎么可能生下我?她……”
“那是被迫的!”柳贤妃哭道,“你父亲没有说过吗?他年幼时住在京城,与我们家为邻,便是那时结下的情谊。他和姐姐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原本都要定下亲事的,却被棒打鸳鸯。赐婚的圣旨已经下了,姐姐为了全家的性命才无奈入东宫的。”
燕承呆呆站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父亲确实说过幼时与柳家相邻,他还记得谈起这些往事的时候,父亲那怅然的神情。他一直以为父亲只是感叹物是人非,难道他是……
“你父亲与我姐姐本是一对有情人,根本没想到会有这般变故,圣旨下来的时候已经珠胎暗结。姐姐不愿意打掉你,但实在是没有时间了,若是犯了欺君之罪,我们全家都要完了。就这么熬到你七个月,姐姐终于动了胎气,早产生下了你。我们迫不得已把你送走,姐姐只将养了两个月,便匆匆入了东宫……”
燕承脑子里乱哄哄的,喃喃道:“怎么可能,天家选妃岂能……”
“那时绿林之乱结束不久,内廷配备不齐,许多内侍宫人都是临时找回来的。若不是如此,哪有空子可钻?也幸好如此,才保住你一条性命,才叫姐姐险险过关,我们一家不至于抄家灭族。”
这……倒也说得通。
燕承跌坐下来,抱住疼痛的头。
可他还是不愿意相信,为什么自己的人生会变得如此复杂?他生来就是燕氏长子,他父母恩爱,他家庭和睦,他兄弟相亲……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母亲对他那般关爱,怎么可能不是亲生的呢?她岂不是入了门就被迫承认有个长子?这太对不起她了……
“母亲……”他喃喃念着,眼里浮出泪来。
不知何时,柳贤妃收了泪:“董氏敢不认你吗?她与我姐姐一同长大,原以为姐妹情深,结果……要不是她,你母亲怎么会被迫进宫,一家人怎么会离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