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在一扇门的前面,我轻轻的叩响了门,尽管我知道这是自家客厅,曾经无数遍横冲直撞,敲门这样的行为,我还是第一次,或许是觉得自己身处梦幻的缘故,总觉得无论多么熟悉的东西,在我而言,都会有一些疏离的感觉,我只是作为一个莽撞的闯进自己旧梦的旁观者,一些礼节性的行为应该是需要的吧,我这般想着,然后我等了很久。
心在胸膛跳得厉害,我听到了房间里面鞋子踏在地板上的声音,是我母亲的声音,我是知道的,我们亲近的仅仅依靠声音便是能够辨别出来彼此,我想像着,在母亲的身后应该是那幅迎客松的壁画,壁画两边是我小学时候获得的奖状,那么多奖状排列在墙壁上,几乎摆满了整个墙壁,若是细细看上去,有些甚至已经磨损了边角,但是父母从来都不舍得撕下来,然后我想到在母亲的左边是一道小门,那是后来我上初中的时候父亲专门为我开辟出来的,因为小时候很害怕一个人,很怕黑,但是终究是要学会一个人生活的,所以父亲为我开了这道门,他告诉我说,这样子,我们的房间就联通了,我也不是一个人,但是,当时我并没有觉得我们之间的墙壁贯通了,反倒是那道小门因为光线不足的缘故,父母房间总是黑漆漆的,可能他们看我的房间也是一样的吧,天生缺乏安全感的我,总觉得有一天突然从黑黑的小门里走进来的不是我的父母,而是一个全身黑漆漆的不知道是什么的存在,,我一直很担心,所以总是强迫自己缩在墙角里,那里是小黑门的盲区,我看不到它。
当然这个时候我是不愿意去想这些的,因为脚步声越来越近,我知道母亲要给我开门了,我想像着,她看到我之后会是多么的惊讶,高兴,然后会想小时候那样宠溺的摸摸我的头,我这般想着,然而......
门打开了,是我母亲给我开的门,身后是我的父亲,尽管我看不清楚他们隐藏在薄雾里模糊而又恍惚的脸,但是那种血浓于水的熟悉感觉却是错不了,但是为什么,我的父母用一种近乎残酷的,惊讶的眼神看着我,似乎是一点都不相信我回来的事实,站在他们面前的确实是他们的孩子,但是那个孩子已经长大了,已经成人了,已经距离现在的他们过去很多年了,眼前的这个孩子不应该来到这里的,应该在距离家里很远很远的地方才对,又或者说他们跟我一样,看不清我的脸,尽管幻境让我的身体变成了这般大小,但是我所透漏出的成熟的气息,让他们开始怀疑我脸庞的轮廓,怀疑我的嗓音,怀疑我的名字甚至于最终怀疑我的存在。
时间在不停的流逝,我们就这般对视着,不知道是过了多少分钟,或者说是多少年,在梦中尽管我停下来了,但是时间一直没有停止前进,一动不动的站在房门口的我其实明白,无论这场幻境把剧本变成什么样子,无论我带入多少现实中的事物,在我过去生活过的世界里,从那时起就再也没有了我的任何位置,我想喊出声来,但是却没有丝毫的声响,仿佛我变成了一个细小的,可怜的幽灵,游荡在染了我被永远排挤出去的生活的虚无色彩,我没有了存在于这个空间的实感,或许,我眼前的我的父母他们的怀疑是对的,我不该出现在这个地方。
我的梦无动于衷的把我引导这样一个巨大的遗忘幻境的中心,但我却不想遗忘,我以为带入现实的东西,跟随存在的轨迹,确信我唯一的意愿会有所进步,每一次接近一点,以为自己一直都是在笔直的前进,但是每一步向前的步子都在向着一个莫名的方向偏离。
所以我一点也没有意识到,我已经任凭自己滑向边缘,失去控制,注定要独自漂泊,慢慢地我看到我所热爱的我过去时空的父母的影像越来越模糊,只留我孤身一人,茫然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