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我所要关注的,只是带给我疼痛的来源,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呼唤告诉我,就在这一片荒芜的弃界里面,一座几近废墟的医院矗立在那里,没有丝毫生气的,仅仅一盏昏暗的灯光闪亮着,那便是我此行的目的。
有时候我在想,弃界将我带到这里,重复着那些本该被遗弃的故事,循环往复,它没有给这些故事赋予什么高深的意义,仅仅只是把故事搁置在那里,或者说遗弃在那里,然后等待着我抛下翻开在最无动于衷那一页的生命之书,见证着死去。
所有的岁月在我的身边疾驰,就像是流星,或许这还是白天,荒芜还没有沉到湮没世界的形状,当然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在弃界中的一切都是失了原本的形状的。
我在荒芜中摸索着前进,目标是那盏昏暗的光,我想像着自己将会看到什么样的情景,那或许是,一个女孩蜷缩在房间的一个角落,她的目光空茫,世界映在里面是一种可怕而清晰的幻象,还有梦和与之一起到来的怪诞景象:一个带着一片灰色云彩的可怕的太阳,一个在墙角叫喊着死去的女孩。
在我的记忆深处,这一幕是存在过的,隔着窗户,我看到,女孩身体剧烈的拉伸,摆出一把朝天拉弓的架势,好像它凝聚了事物所有坏的力量,变得僵硬,直到让人感觉他就要折断了,那种痛苦,隔着窗户,我依旧能够有深刻地体验。
然后,我慢慢的接近,每次上前一步,我都觉得自己的身上被唤醒了一种通往恐惧的通道,仿佛发生过一次的事情给整个一生都定了型,就在这弃界当中,挖出一道深深的痛苦的犁沟,注定要被一次次经历,直到某一天走到它的尽头。
然而,这是如今再次体验,或者说是见证,我终究还是没能够踏出那一步,甚至于跟记忆中的一样,我只是做了几个我知道完全无济于事的动作,没有眼泪的巨大沉默笼罩着,看着昏暗灯光下的女孩,我只说了这么几个字:我认识她,她正在死去。
我与她之间终究是隔了一道窗户的距离,我想像着当时的或者说现在的自己需要有多么残忍无情的理智才能设想一个女孩的死亡,我其实在想,在我写到这里的时候,我到底该给她的故事安排怎么样的一个结局,或者说作为《迷之彼岸》的作者,我该让我的人物走向何种的启示,或者一切——就像往常一样,像我之前想象的那样,让她结束在人世的无常中。
从一开始,我便是在追寻着这样的一个启示,在幻境中的时候,我便是渴望着,然而我所书写的这些故事没有带给我任何启示的许诺,或者说,它给出一个许诺,也只是为了揭示许诺本身注定是多么虚幻,就像这弃界中,一切的一切,都只是被弃置的一样。
关于她的故事,我能想象到的,也仅仅只有这么一点了,最后所有的故事都定格在一张黑白的照片上面,我不知道为什么,人们总是喜欢对着一帧照片哭泣,而从来不是对着一张活生生的面孔,为什们必须这样,我们从来都是遗弃了之后,才明白,才懂得去珍惜,照片本身无法承受的悲怆来自生活也只能来自生活,为什么必须借助照片才能把我们路过身边的所爱的一切事物的真实表现出来?
我不明白,甚至于在她的葬礼结束至今,我都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