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南安回去时候沉吟了一路,闭上眼,他不由得摇头轻笑,谢陵一辈子不服输,不服软,事事要走在人前头,又八面玲珑长袖善舞,朝堂上左右逢源,五十余年立于不败。百年谢氏,更是在他带领下走上一个又一个巅峰。
他向来觉得靠女人来稳固家族荣宠可耻,然而事实证明,靠女人稳固家族荣宠真是简单粗暴又有效。远的大小谢妃不提,近的只说谢陵庶女和养女,庶女嫁了豫章王世子为正妃,不仅让豫章一脉死而复生,更让谢家多了一个可靠盟友。
养女谢昭容更不必提,深得圣上宠爱,要不是年前年后宫中一直出事,恐怕谢昭容如今正妃都挡不住。
谢昭容今年提妃位是迟早的事,礼部也该早做准备了,省得临到跟前手忙脚乱。
他可不像崔少群一样迂腐,拿本礼记洋洋洒洒圣人说,再引经据典圣上不合礼制。
用陆修毅的话说,什么是法律?天子说的话写到纸上就是法律。
同理,他为什么要去和圣上拧着来?
谢家向来旺女不旺男,家中女孩一个赛一个绝色,一个赛一个出名,任谢陵谢宥一如此战功赫赫,还不及谢家姑娘名气大人气高。
不过……谢宥一和那北朝公主的风流韵事传到江陵来,恐怕会一下扭转谢家男子不出名的局面。
楚南安咂摸了会儿,心想这谢家小子看上去闷声不响的,没想到还能搞出大事情。
平凉公主还挺维护他,那会儿自己问谢宥一情况,她遮遮掩掩,岂不知越是遮遮掩掩越是暴露。
男人年轻的时候,未免都会为情所困,可是一旦走出来,那便心无旁骛,所向披靡。
现在看来那谢宥一还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高帝多英雄个人物,晚年还不是栽倒在小谢妃石榴裙下?连小谢妃暗害亲姊的事儿都能含糊过去不提。
世间感情本不讲道理。
像他这样抱憾终生的,恐怕谢宥一也要经历。
楚南安不禁有些唏嘘,恐怕这谢家,成也是因为情,败也是因为情。
谢宥一此时正忧心忡忡的走在护城河边,满怀愁绪压抑在胸口,压的他简直喘不过来气。
回到家中,定有一堆人要应酬,他越发不想回家,在河边走走停停。
有意无意摩挲着腰间的火镰,他取下来凝视了会儿,九公主娇俏的身影又浮现在眼前。
他还记得临行前一晚,九公主抓着他的衣衫大哭。她那样伤心,哭的他一颗心钝痛钝痛。
为何要招惹九公主?他那时候明明已经有预感要回南朝去。
走在刀尖上,却有突破桎梏的痛快。
人在自己给自己的约束里太久,偶尔行差走错一步,却发现别有风景,竟是意想不到的欢愉。
是九公主太美丽?是他苦闷太久?是一颗心不安分?他痛恨自己这样见异思迁,更痛恨自己明知不可行而行。
他以为离开北朝,就能逃离,就能将这荒唐的一切抛在脑后。可是离九公主越远,他就越是想念,这想念如跗骨之蛆,让他辗转反侧,夜不能眠,让他对一切都提不起精神。
他想念九公主拉着他袖子撒娇的情态,想念九公主学他说话的模样,想念九公主神气活现的娇俏,想念九公主不经意的婉转。
这些想念日渐堆积,简直要将他一颗心压垮。
九公主喜欢用所有能想到的汉语词汇来表达喜欢,每天都要挂在嘴边,像抹了蜜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