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收起来了?
不用想也知道。
就这么迫不及待?现在连提都没提?
他又交代张薛氏推他一事:
“我都这样了,也别怨谁。这就是命!”
他不想再跟谁牵扯,准备放张薛氏一马。
“二弟!”
六老太爷不甘心:“这怎么行?先不说你的罪白受了,你的命白丢了这些。
只这事往大了说可关系着国法家规呢。我们张家还要一代代往下传呢,若不严加惩处,岂不是让人有样学样。
依我说,她这样的休了都不为过。”
六老太爷虚弱的摇摇头,坚持:“罚了又如何。我的命还能赔回来。二哥就当可怜可怜我这个六弟……”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苦主又这个态度,六老太爷无可奈何。
一扭头儿,别扭道:“随你。”
六老太爷眼里蕴了眼泪,到底是兄弟。
他心里暖和了点儿。
还有最后一件事儿。
“四丫……过来!”
他扭头儿看下人群,面前地上的人儿,不约而同的往旁边儿让了让,直到让出了一条路。
高四丫站在角落里,有些不敢上前。刘二女在背后用力的推了她一下。
她方磨磨蹭蹭的越过人群,来到床前,扑通一下就跪下了,像小孩儿一样嚎啕大哭。
“爷,都怨我。都怨我。……”
六老太爷欣慰地笑了。
不管咋样,还是有一个人儿,为他真情实意的哭的。
“憨儿憨儿,说啥傻话呢。
别哭了!
再哭,我就不高兴了。”
高四丫哭声戛然而止。
因为太用劲了,有些打嗝,再加上哭的鼻涕都出来了,真是不好看,也称的人儿越来越傻了。
她这样儿,别人还会嫌弃。六老太爷却不会——没有谁会嫌弃自己的孩子。
既然都是自家孩子了,他怎么也得为她打算一番,才不枉他们祖孙一场的缘分,对吧?
打定主意,六老太爷跟二老太爷话家常,声音也不再冷冰冰的。
他看着高四丫:
“这丫头自打来了这家里,没享过福光受罪了。
我在时,好赖还能回护一二。我去后,她恐怕就没有什么活路了。
这可是一条人命,这不是造孽吗?
如今趁大伙儿都在,趁我还有一口气,我做主,就让她归宗吧。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也算大功德。”
“这咋行?”
张薛氏自打二老太爷不追究她的罪过、不惩罚她后,整个人犹如活又活过来了,精神头儿也足了。
正无所事事呢,事儿来了。
也许是真无聊,也许是有经验。几乎是六老太爷刚说完,张薛氏就第一个清醒过来,跳出来反对。
“公爹是不是忘了她高四丫是啥上不得排面的东西了?
那我给你提提醒。
她高四丫,说好听点儿,俺给她面子,她是咱家的长子嫡媳。
说难听点儿刻薄点,她不过是几斤粗粮、小米儿换回来丫头,打骂生死都由着我。
俺也活了快半辈子了,在这五姓村,还没听说过把换来的丫头再归宗的。
可见公爹你糊涂了!
您是长辈,俺跟你计较不过来。只可怜了俺的茂儿,好端端的连媳妇儿都要丢了,传出去他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个世上。
这还是亲祖父呢。哎呀!就办这事儿?……”
眼见张薛氏说得越来越过分,二老太爷和本家的人就要看不过去。
张知茂赶紧隐蔽的拽拽张薛氏的衣裳,打断她的话——既是打圆场也是示弱:
“娘,你别这么说,快给祖父赔不是。
谁不知道祖父他老人家自来是疼我们这些儿孙的?
唉!也是我这个做孙子、做丈夫的无能,要不然爷他老人家何至于如此?”
他又对着六老太爷一脸感激不尽的道:
“爷,我知道你是最疼的孙子的,所以你做什么决定,孙子都赞同。
只是,不是我自个觉得自己脸大,要替自己说话。
而是不管咋样,到底夫妻一场,我实在为四丫担忧。
我知道你一定说我狡辩、危言耸听。但说实话,不管以前家里对四丫咋样,这么多年她总是平平安安吧?
人心难测,您就那么肯定她再走一门能好过咱家。万一……”
张知茂除了再亲娘身上,其他时候,也不是那么没脑子。
起码六老太爷就觉得,要不是他要死了,他一定被他说服。
可惜!
这么一会儿的,高四丫也听出来了,哭的撕心裂肺。:
“爷,我不离开咱家,你别让俺走。”
六老太爷心里难受,差点动摇本来的念头,死劲摇摇头,强逼着自己硬起心肠,斩钉截铁的道:
“不行!憨儿啊,你若真当我是你爷,就听我的。我不会害你!听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