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次施这种不为治病,只为扭转脉象的针,我思前想后,还是觉得不能安心。吃饱喝足后,我便再次回到了皇后娘娘的寝卧。
此时,皇后娘娘已经悠悠转醒,她半阖着眼睑,脸色惨白如雪,额前是几缕汗湿的碎发。她轻靠这软枕,正艰难的咽下碧儿喂过去的汤药。
我几步走过去,坐下,径直的将手指搭在她的皓腕上。她立即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头,我知道,刚施针完毕的她,怕是头发丝儿都在隐隐作痛。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皇后娘娘身边的碧儿摸着泪儿,想碰她却有怕碰疼她,只好抓着被角哭的稀里哗啦的。
皇后娘娘像拍拍碧儿的手安慰她,但是一动却疼的直冒虚汗,只得虚弱的笑了一下。
她,我倒是佩服的,施针全程都紧紧咬着帕子,一声未吭,虽然她已经是疼的瑟瑟发抖。最后我一收针,她实在撑不住,她就昏厥了过去。
我拿开给她诊脉的手,用薄被将她露出的手腕轻轻的掩住。
我心中有一个声音,不住的反问自己:如果我不告诉她那碗红豆沙的真香,是否结果会有所不同?
在抬头,只见她正看着我,虚弱的冲着我施以感激一笑,仿佛一件易碎的瓷器。此时和初见时候,梅园里那般纵情饮酒,恣意明朗,如同梅花精灵的她截然不同。
看着她,或是被碧儿的眼泪感染。顿时,我鼻尖也是一酸,说话间也忘了那么多的规矩,“你觉得这样真值得吗?”
皇后她直了直身子,惊讶与我这样问,倒也没怪我。只见她目光低垂,轻轻的开了口:“世间哪有那么多掂量,无非是愿意不愿意罢了!”
……
次日,天微亮,宫门一开,我就由碧儿带着悄悄出了宫。细密如银毫的雨丝轻纱一般笼罩天地,屠苏的春天来的总是早些。一弯绿水似青罗玉带绕林而行,远山黛隐身姿影绰。
雨露拂吹着挺秀细长的凤尾竹,汇聚成珠,顺着幽雅别致的叶尾滑落而下,水晶断线一般,敲打在油纸伞上,时断时续,清越如仕女轻击编钟。
大殿的内柱都是由多根红色巨柱支撑着,每个柱上都刻着一条回旋盘绕、栩栩如生的金龙,分外壮观。
这里华美、精致或是辉煌,困住了所有人的青春与自由。有的人,心生向往拼了命的想要进去,想要爬得更高,比如薛妃;有的人,挣扎着想要离着远一点,比如说我;还有的人,生性自由却为一人,情愿被捆绑困住在这儿,比如皇后娘娘。
总有一些事,本没有对错,没有值得不值得,只是选择不同罢了。若换做是我,定然是不愿的,我不愿难为自己,尤其还是为了别人和自己过不去。
像皇后这种执着的人,我虽然心里敬佩得不行,但却永远做不成,大概这辈子也不会去做吧!
……
“姐姐,你回来了啊!”
我刚回到君府下了软轿,琼华便从里面跑了出来,亲亲热热的拉住我的手。
这几日的相处,她特别粘着我,好像一下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候的我就是这样不停的粘着比我大两岁的琼华。
虽然我跟她一再的腔调自己不是姐姐,她才是,但她一时改不过来,我便也由着她这么喊。
“回来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雨停了。墨棠就站在琼华的身后,几缕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他高挺的鼻子,俊美的容颜,而那薄薄的红唇此时正漾着另人目眩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