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晨晴柔醒为,情郎已不在身边,略觉失望,见枕边一首小诗,读罢柔肠百结,却也不禁失声而笑,原来笺上写道:
隔月帘栊透麝微,春风几度到空闺,罗衣款解绣鸳帷。
枕腻黛颦云鬓乱,雪肤半掩面低绯,却羞今夕任君偎
此诗将晴柔之美艳、二人交欢之甜蜜刻画得美仑美奂,偏偏那句云鬓乱却再也难以挨边。
回房小睡片刻,如梦举步出寺,在山上闲逛。到得山顶,在一如倾盖松树下驻足四下观看,极目远眺,云霭四合,霞光万道,始觉水灵寺得名实不平凡。正自观赏之际,山下走来主仆两人,那主人二十余岁,长得朴实方正,双眼炯炯有神。与如梦一见之下,眼睛一亮,顾盼间颇有结交之意。如梦观此人也是极为投缘,不知为何心中竟是极为倾慕。山顶方寸之地,实是与人极好的交往借口。如梦拱手为礼道:“仁兄也有兴前登山赏景,小生江南李如梦不揣冒昧,见仁兄风姿,不胜仰慕,敢问仁兄高姓大名?”当年见人就是“喂,你叫啥?”,而今经历有年,咬文嚼字已是分外自然。
“这位仁兄请了,不才王姓名安上,此次西来,竟能得遇故人,真是三生有幸。若非今日突发登山之兴,错过与仁兄相交机会,岂不要令小弟扼腕。”两人初时礼让谦逊,待临山因景说些诗词歌赋,一时相见恨晚。交谈间,顺山而行,浑然忘了时间。那小仆先前只顾观看景致,到后来听如梦言谈中妙语如珠,不由对他注意起来,不时插上几句,却也令如梦颇为惊讶,想来此仆久在书房,学识竟是不浅。王安上对小仆之言也是大加赞赏,想来二人素日相处必无主仆之分。
三人合契投缘,一路行来,已是正午时分,晴柔心念情郎,已是亲自找来。见有外人在场,晴柔合十为礼,“李施主,寺中有人找你,如无他事,敢请屈驾回寺。”王安上主仆见一绝色女尼前来邀如梦,定有要事,三人看来只得就此告别,此一去恐怕难有再见之期,王安上眼望如梦道:“今日与仁兄一见,倍感投缘,此后为兄怕是事务缠身,再不复闲散之身,窃愿与仁兄结拜,此后既或相见无期,也是心中无憾,不知仁兄可肯俯允?”
如梦早有此心,闻之大喜过望,“小弟早有此心,只是忘了还有此举。”当下两便望南跪下,准备心香一束,就此结拜,不料那小仆也跪于如梦身边道:“李兄文采超凡,我也要与你结拜。”如梦于此倒是无可无不可,望向王安上,竟然也是无所谓的神色,当即三人望南叩首,结拜成交。听所盟誓言,那小仆竟是姓王名安静,表字永和。结拜即成,论起年庚,王安上二十六岁居长,永和十八其次,如梦十二行三。听如梦自报十二,王安上主仆皆面露异色,如梦方悟到当是自己易容之故。上路之后,诸女见他每于路上引得陌上村妇、闾间少女注目回首,更有借机百般搭讪者,便让他戴上面具,待到了水灵寺群尼阵中,晴柔等更是千叮万嘱不教他不得露出真面目。此番即已结拜,便视二人如家人一般,当即揭去面具,给二位兄长见礼,王安上只是惊讶而已,那永和却是面红过耳,竟是举足无措起来。如梦见他羞窘,开玩笑道:“二哥,适才你称我为兄有些冤了,我叫你几声好哥哥补回来便了。”永和竟是有些不敢看他,偏又忍不住盯住他俊朗的面容不放,如梦也不以为意。王安上在旁不住微笑,似是别有深意。
相互拜过,王安上道:“三弟既是有事,为兄便就此别过,此后若有暇,定当到府再聚。”晴柔见三人结拜,便相邀道:“天已近午,二位兄长不若在寺内用些斋饭,既可相叙,又不误行程。”王安上知水灵寺向不接待男宾,不知为何竟对自己网开一面。见王安上面现豫色,如梦道:“兄长不必多虑,这位是水灵寺监寺月晦,不过既将还俗下嫁于我,自家兄弟,虽有些不合礼法,倒也不敢隐瞒兄长。”王安上心中释然,道:“贤弟竟将佛家弟子勾引思凡,实是有辱佛法,不过贤弟夫妇郎才女貌,实是天造地设的一双,想来倒是佛祖显灵,让你二人成就这段姻缘。”晴柔听了心内也是喜欢,合什为礼。那边永和却不知何故鼻内轻哼,竟是颇为不屑,转过脸去,再也不望如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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