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羽胡乱造谣,这下就连线铃也忍不住了,他立刻打断了羽的话,分辩道:“别瞎说!我哪有什么女朋友!我…”
还待说什么,却是清一见到他们要吵起来的样子,连忙出来打圆场,道:“算了,算了!当是我说错了,好不好?对了,线铃,你们接着要去哪里?是要下线吗?”
“噢!还没有,我们只上来一天,按惯例,明天晚上才会下线的,我们想先去大相国寺逛逛,对了,师父,你们要是没事也一起来吧!”
线铃说这话实际是大有私心的,他怕呆会儿羽再硬给他塞小食品什么的,但如果有两个长辈在的话,她总不至于太放肆吧!
但令他失望的是,清一立刻回答道:“这个…我们俩还有事,而且想当初我们年轻的时候可是年年都要来东京过年的,早就过腻了,虽然现在这里花样多了很多,里外里不过仍是那一套,你们年轻人自己去吧,好好玩,想找我们的话嘛,就到西北梁门外大街的‘锦祥楼’去。东京城里是限制门派内部频道,而且SM一条顶五条,没太急的事最好还是自己跑一趟吧!”
看着他比自己大不了两岁的脸孔,却说出如此老气横秋的话,线铃真是无可奈何,但按规矩,他又不能说自己师父的不是,只好失望的跟他们告别,跟着羽向汴河边走去。
边走边回头看着清一他们走远的羽,终于松了一口气,她抚了一下自己的胸口,道:“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我这个大师伯就紧张,其实我也只见过她一次呢!这大概是从师父那里继承过来的吧?我师父也是一见她就紧张。嘻嘻!对了,线铃,你说我们在那里吃早饭好呢?”
“…”
“算了,你既然实在想替我省钱,那就先不吃了,反正我也不太饿。一会儿真饿了的话就再买小食品吃,好不好?”
“…”
从州桥到大相国寺的交通十分方便,汴河上有无数小船,随便花几个钱雇上一艘,顺汴河而下,不到一刻钟便可到其门前的相国寺桥,沿途还能看到许多东京的河岸风光,虽然各有不同,但大多数除了繁华还是繁华。
当然,这段时间线铃作为导游也没能闲着,他正在指着地图给身为路盲的羽介绍相国寺的地理位置。
“大相国寺座落于东京内城东西的中轴线东部略偏南一点,与兴国寺一东一西,号称两大护国禅院。但与兴国寺不同,它正处于东京最繁华的区域上,它的北门出去便是横贯内城东西两正门——丽景门(俗称旧宋门)和宜秋门(旧郑门)的大街,南临东京交通运输的枢纽——汴河,沿汴河东行不远,便是汴河入内城的水门——东角子门,据专家估计,著名的《清明上河图》所绘的便是东角子门内外的场景。因此,大相国寺可以说得上是东京东部水陆交通的枢纽,古人号称‘冲会’。也正因为如此,大相国寺也就几乎成了整个东京最大的‘瓦市’,又名‘万姓交易’。我记得宋人王得臣在其《麈史》中曾这样描述过:‘每月朔望三八日即开,伎巧百工列肆,罔有不集。四方珍奇之物,悉萃其间’,足见其繁盛了,当然,他说的逢朔望三八即开指的是平时的情况,在《江湖》里,到了腊月,它是每天都开放的。相国寺的万姓交易素以珍奇异物闻名天下,不知你对这种东西有没有兴趣。”
一气将这些话说完,他才发现羽正以一种怪异的眼神在看着他,这种眼神中竟有着一丝崇慕,好一会儿,她才吁了一口气,道:“我突然觉得找你做导游是我上《江湖》以来做过的最明智的事!”
看到羽的眼神,线铃突然感到身上有点冷冷的直发毛,他连忙避开了羽的眼睛,正不知说什么好,一条短信却跳到了他的眼前,仔细一看,却是摇摆发来的,上面写着:“线铃,你在吗?”
想到刚才清一说的城里发短信以一顶五,线铃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回道:“在呀!有什么事吗?”
“你在哪?是自己一个人吗?”
咬了咬牙,线铃又回了一条,不过为了免得再浪费短信,这一条很详细:“我在东京,昨天晚上逛的州桥,现在快到大相国寺了。羽在我身边,你也要一起来逛逛吗?我当导游。”
又隔了半晌,那边才回道:“那就算了,我刚上线,时间调得正好跟你们岔开了,你们自己好好玩吧!”回完便不再言语。
对这突然其来又突然结束的短信对答感觉到有点莫名其妙的线铃再想回什么的时候,却发现对方已经把短信功能关了。
挠了挠脑袋,线铃的思绪从短信中回到了现实,船已经到了能看到相国寺桥的地方了。羽正在用心看着河北岸越来越繁盛的街市,眼中又放出了狂热的光芒,根本没有注意到线铃刚才在发短信。看到这种情形,线铃不由得心里惴惴不安,早把刚才那通莫名其妙的短信忘在了一边。
转眼间,船已经靠了岸,羽立刻迫不及待的跳到了岸上,准备开始“扫荡”。刚要出发,好在还记得线铃还没有上岸,只好得回头催促正在付钱的线铃道:“你还在磨蹭什么呢?赶紧上来!”
线铃笑了一下,也跳上了岸,跟羽并肩而立,抬头向北望去。
尽管已经有了充足的思想准备,线铃仍被眼前的盛况再次震惊了。首先映如眼帘的便是五十步开外的相国寺正门,这个正门是如此的高大庄严,线铃在《江湖》中去过的地方不多,但凡是他所去过的有大门的地方中,包括天师观、太虚观、泰山正门、岱庙正门,都没有眼前这座相国寺的正门来得宏伟。这座正门高达十丈有余,门分五洞,正中一洞虽未开放,但足可容纳八车并行,上有一匾,以行书写着四个大字——相法护国。
向下看时,刚才的庄严肃穆便一扫而空了,眼前剩下的便只有两个字——繁华。正门前是个有十余级台阶高的大地基平台,台前的台阶距离线铃他们登岸的码头只有不到二十步远,两人随着人流拾级而上,便见到一个阔达三十步,东西延伸达百步的小广场,广场上靠近寺门的那一端摆着一排九个大香炉,其上香烟缭绕。还没进山门,只是在这个广场上,便已有很多人在摆摊叫卖各种东西了。
大致扫了一眼,线铃松了一口气,这里显然不象州桥有如此多的小食品,间或有几只野兽,也多是活物,是商人拿来当珍禽卖的。
看着眼前眼花缭乱的各种货品,便是羽都有点头昏昏的,欲待挨个来看,但她虽外表狂热,心内却还清明。如此多的商品,一个平常人纵使花上整个白天的时间,不食不休,也只能走马观花看一圈,绝不可能样样俱到,何况自己看东西所需的时间自己心里也还是有数的。
正自取舍不定,线铃却在旁边轻轻碰了她一下,道:“广场东南这片建筑,便是著名的青楼区——录事巷,因宫中教坊的录事人员经常来这里选秀而得名,又名外教坊,这一片妓馆大都沿河而建,一直延伸到东角门内的水陆码头。”
线铃的话使羽暂时将心思从珍奇杂货中拉了出来,她狠狠的瞪了线铃一眼,嗔道:“你怎么就这些东西记得牢?也不知是《江湖》变态还是宋代的人变态,竟将妓馆开在了清净佛寺的门前!”说完,还用力甩了一下头,以示对此不满。
“哎呀!你不了解中国古代情况,才出此言的。你知道吗?最早的时候妓院的‘妓’通‘伎’,就是单立人的那个‘伎’,亦通‘技’,便是提手旁的那个,‘妓院’的意思便是指有技术的人居住的院子,当然,这里的‘技术’,都是女子的弹唱舞蹈等‘技术’,除此之外,有些女子还习些诗画,这些技术无一例外靠在大庭广众之下表演才能赚钱,因此,这些女子的名气也就远较那些深闺大院的才女来得响,如果她们再漂亮一点,便很可能会受到爱才男子的倾慕,进而追求。而早期的艺妓大多也是不卖身的,她们靠自己的‘技术’吃饭。宋代大体上便属于这个时期,因此这时的妓院也并不象你想象的那样龌龊,否则《江湖》也不会容许它的存在的。只是到了后来,有些艺妓为了生活所迫或其它原因,才开始做起了以肉体换钱的勾当,再后来,这种风气逐渐扩大,这种妓女也便逐渐成了‘妓’这个行业的主流,但至少到了明清时期,也还是有相当一部分‘妓’不是靠肉体吃饭的,只是那时对她们已经有了一个专门的称呼——艺妓。”
想了一想,觉得线铃说得也有道理,羽点了点头,道:“这样说倒也还真没什么,不过话虽这么说,你可不许给我去那种地方!”说完,自己也觉得有点霸道,又想了一下,接着道:“至少在我雇你当导游这段时间不许去!”
听了这话,线铃笑了一笑,没有言语,心里却补了一句:“可是我根本就没说要去呀!”
见到线铃笑得很诡异,羽不自觉的有点心虚,因此也低下了头不再说话。线铃等了半天,不见羽吭声,便自己开口打破了沉默:“顺着寺门前的这条大街向东走,路南与录事巷背靠背的这组建筑便是绣巷,绣巷内多是一些小尼庵,宋人很怪,他们总是让尼姑来做专门的绣工,也正因为如此,京城名绣大多出于这里,故此得名。走到大相国寺东南墙角,有一条南北的大街,便是著名的寺东门大街,街西是相国寺院墙,街东连有数条小巷,统称寺东门街巷,其中最著名的是小甜水巷,巷内多南食铺,亦有很多妓馆。”
说到这里,突然发现小甜水巷里的两样主要铺面对自己都很不利,不待羽接声,便连忙自己转口道:“除此之外,其它的巷子中多为药铺、茶铺、衣服铺、书铺、姜铺,这些铺面大多以批发为主。另外,此地还是东京客店最集中的地方,以上这些都是因为此地距离东角门很近,而东角门又正是入京货品的主要集散地之故。”
羽倒是没注意线铃后边说的这一大片话只是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只是好奇的问:“哎?你不是也没来过东京吗?怎么会对这里了解得这样详细?难道我的地图上竟有这么多东西?”
线铃听她没有追究自己对妓院的了解,也没有注意到小甜水巷中的南食店,松了一口气,道:“噢!当然不是看地图知道的,这些都是宋人孟元老写的《东京梦华录》中记载的东西,据我这两天观察,《江湖》中的东京城便是依此为蓝本构建的,因此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寺东门街巷中一定有我说的那些东西。”
“原来如此呀!那太好了!我从小就爱吃南方食品,一会我一定要去小甜水巷吃个够,不过你一定也要陪我吃,可不要想趁机混进妓院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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