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那个穿白衣服的就是本代的摄政关白藤原忠通大人,他右边那个是内大臣左藤平东大人,按照一般规定,‘相扑大赛’这类宫廷娱乐活动,是由内大臣负责的,因此,他才是真正的组织者,只是由于摄关大人实在是太喜欢相扑了,因此每次他都非要抢着做组织者。这两位大人左右两边的就是这次相扑大赛压轴的左最手海行世和右最手真发今村,其中我们这边比较壮实的是海行世,那边那个身材高大的是真发今村。”见到这群人出来,雅史小声介绍道。
看到那藤原忠通在众人拥簇下来到那排座垫前,那个左近卫大将和另一边一个与他服饰相近,显然是右近卫大将的军人一起起身迎接,藤原忠通与两位大将聊了几句,忽然将目光向线铃他们这边投来,又用手制了两下,才坐在了正中的垫子上。
“线铃先生、闻先生、云先生,摄关大人请你们过去说话!”就在几人正疑惑的时候,清川雅史忽然一脸兴奋的对线铃等人道。
听了他的话,线铃皱了一下眉,终究还是给了雅史面子,站起来随他而去,接着,闻天音和云落霞也依次跟着前面两人向藤原忠通等人走去。
在去的路上,清川雅史凑近三人的耳边,低声道:“三位,摄关大人一直是执掌我日本国政的重要人物,论地位仅在天皇和上皇两位陛下之下,论权势却是连两位陛下也难以企及,因此,无论一会儿摄关大人如何无礼,还请诸位忍耐。”
平安后期的日本,已经没有了奈良时期那种学习外来文化的风气,而是致力于发展本土文化,自然,这个时期的贵族也便没了大量派遣遣唐使时期那些贵族们对中国人的尊重,这体现在眼前这位摄关大人身上,就表现为对线铃等人相当的傲慢。
看到三个人来到面前,那藤原忠通随口问了几句,从这几句话中,很显然能听出来,藤原忠通召见三个宋人,只不过是出于好奇而已,因此,在得知了几人的身份以后,并看了几个人表演的几手小玩意后,他只对云落霞这个纯道士大感兴趣,让他坐在了自己左边,不停的问一些法术上的事情,至于另两个人,则是很随便的打发了两句,便让他们下去了。
面对藤原忠通的傲慢,三个人都十分的不满,尤其是被留下来当动物看的云落霞,他的眉毛很是挑了两下,但一贯持重的他还是忍了下来。
就在气鼓鼓的线铃和闻天音在雅史的带领下往回走的时候,意外的左大将叫住了他们。左大将先用余光瞟了一眼藤原忠通,见他正跟云落霞聊得欢,根本没注意到他,才道:“两位,最近雅史的剑法大进,连挫了右近卫府的三位高手,据说是两位的功劳?”
“呵呵!我们也没教过什么,只是切磋过几次而已!”线铃谦虚的笑道。
“啊!”那左大将显然不懂中国人的谦逊,张大了嘴道:“只是切磋几次就有如此成效,难道大宋秘技真的如此神奇?”
“神奇谈不上,只是跟你们日本剑法互有所长而已。”
谈到这里,那左近卫大将忽然好象下定决心一般,对两个人道:“两位,后天是相扑大会的召合会,除了相扑比赛外,中间还要夹杂几场武士比斗,而我们两近卫府按惯例都会延请一些外来武士表演,我希望请两位,哦,还有那边那位云先生,一起作为我们左近卫府的贵宾参加,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听了左大将的话,线铃也有点不知如何回答,他看了一眼雅史,却见雅史正对他们连点头带挤眼,才道:“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太好了!”左大将就等着他这句话呢,因此立刻又对雅史道:“雅史,我跟两位贵宾已经讲好了,后天你要亲自去接几位,可不要失了我们左近卫府的礼貌。”
“是!”清川雅史大声答道。
“喂,雅史,这个特别贵宾有什么好处?”在回左近卫府观众席的路上,线铃疑惑的问道。
“哦,好处多了!说实话,今明两天的预选赛实际上没什么意思,最有实力的几名相扑手都被特意岔开,而两位最手大人更是直接晋级。而武士间的比斗也多是表演性质,外表看上去花哨,实际只能蒙一蒙那些达官贵人,在我们这些专业人氏眼中实在有点枯燥。真正的精彩表演是在后天的召合会,那才是真到真枪的碰撞,不过那些比赛要在仁寿殿举行,一般没有‘殿上人’,也就是三位以上高官身份的人是没办法欣赏的。至于最后左右最手之战,更是定在堀田院举行——那可是真正的内里,只有近臣才有资格进入,便是博闻家主那等身份的人也别想。”
“因此,一般人想观看这些比赛,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进入左右近卫府,由于这些比赛,尤其是武士间的比试,对左右近卫府都十分重要,胜出一方将视此为莫大荣耀,左右近卫大将甚至要自掏腰包举行还飨之宴来答谢那些参赛的相扑士和武士。因此,左右近卫府每次比赛时都要请一些外面的知名武士作为特邀贵宾来助战,只是想混进来的人太多,因此,这些名额非常金贵,只有近卫府最有权势的人,才能弄到一个办个的。我身为左近卫少将,那可是左近卫府的二把手,一般每年只有一个定额,加十分努力的话,最多也就能再弄到一个,这一次左大将大人一次就给了三个名额,可说是十分大方了。”
正说着,众人已经来到了场地东侧的南头,天青澜和玉生香早已在那里等候多时了,而土御门家的几个主要人物就坐在他们旁边,原来两家虽然阵营分明,但并不影响他们接近,靠着权势在特意安排之下,清川家的位置在东侧南头,而土御门家在南侧东头,之间只隔了一个拐角,两者之间的说话交流一点也不受影响。
线铃等人找到自己的位子,学着周围日本人的样子席地而坐,刚刚坐好,内大臣已经走到了场中,宣布比赛开始。
虽然之前清川雅史曾评论说预选赛是个鸡肋的东西,但真的开赛以后,所有的日本人,包括雅史在内,却都变得兴致勃勃,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赛场中间,间或随着方人队伍发出阵阵欢呼,显然已经全身心的投入了进去,倒是线铃等几人完全不明白两个肥得流油的大胖子,穿着犊鼻裤在场地里扑来扑去有什么意思,故此不免哈欠连连,昏昏欲睡,最惨的是云落霞,他就坐在藤原忠通的身旁,那个所谓的摄关大人每看到精彩处,兴致大起之下总要和身边的评论两句,弄得云落霞连打瞌睡都办不到,不免十分恼火。
对日本人来说,相扑是精彩的正餐,中间插入的武士对战不过是开胃的点心而已,但对线铃等人来说,却也只有这些武士比剑还能勾起些兴趣,但这些人眼光都很高,一般一场比赛看上几招,便已经知道胜负了,而低水平的较量很快便能使他们再次回到半昏迷状态。
七月的天气相当的热,就在线铃实在忍受不住,刚要站起身来到朱雀门下的阴影里凉快一下的时候,却见一个人匆匆的赶了回来,这人不是旁人,正是土御门家负责留守的安倍土方,因为不能来看相扑比赛,安倍土方还闹了好长一段时间情绪,直到安倍博闻许了他足够的好处,才勉强答应了下来。
“家主!出了点事情,我不敢擅自做主,因此来请示您一下。”安倍土方低声对安倍博闻道,虽然他的声音低得稍远的人根本听不到,但线铃离他们足够近,而他跟孟梦天学的“鸡司晨,犬守夜”的功夫已经略有小成,因此倒是听得清清楚楚。
“怎么?是‘安倍晴明的守护’有消息了?”安倍博闻立刻直起身子问道。
“不是,是‘名人剑所’的一辆大车要通过传送点到丹波国,而且搞得神神秘秘,还加了屏障,不让人检查,我们不敢得罪剑圣的人,因此好言将他们稳住,立刻来回报,是将他们截住强行检查,还是放行,还请家主定夺。”
听到“名人剑所”的名头,安倍博闻的眉头便已经皱了起来,又听了事情的经过,他沉吟了半晌,才道:“神川剑圣有时候确实有点神神秘秘的,不过他跟播磨国那些土法师向来没什么交情,反而是跟我们关系不错,因此他不会帮那些土法师跟我们作对,即使是帮了,我们也犯不上得罪剑圣大人,放行吧!”
“是!”安倍土方也知道问题的严重性,立刻退了出去安排。
“安倍家主!”玉生香大概也是感到比赛无聊,因此也凑上来对安倍博闻道:“那个神川剑圣看起来不是很凶嘛,你们怎么怕他怕成了这个样子?”
“嗯?”听到玉生香的话,线铃不免愣了一下,因为玉生香离安倍博闻的距离比他还要远,他也不过是勉强听到安倍博闻的话,不知玉生香是怎么知道的。
“哦!”安倍博闻倒没怀疑,因为他见识过这几个宋人的本领,因此他只是随口答道:“那是当然,因为你不知道剑圣在我们日本的威望!”
说到这里,安倍博闻的脸上也泛起光芒,显然这个神川剑圣不仅是日本武士的骄傲,在其他职业里也不乏一些崇拜者。
“…,说起剑圣大人,还有很多了不起的事情。对了,据说那次剑圣大人在出羽国遇上一伙山贼,那山贼的头领据说是金熊童子的后人,哦,金熊童子就是酒吞童子座下四大鬼将之一,很有一些力气,于是剑圣大人就跟他比力气,不过比的是谁能将羽毛掷得更远,那金熊童子的后人只是蛮力而已,因此只掷了不到一尺便被风吹了回来,而剑圣大人手中金光一闪,只见那羽毛已经飞出三丈开外,钉进了一棵大树里,那山贼首领顿时心服口服,立刻解散了山贼,自己追随剑圣,成了‘名人剑所’的八大金刚之一。”
“嘿!土包子!”线铃在心里嘀咕道:“连罡气都没见过,不过也是,我见过的日本人好象就只有那个神川剑圣修到了一转,这个安倍博闻嘛——,咦?没动过手,还真看不出他修到什么程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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