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安然再次醒过来,天已经黑下来了。
雷霆去洗漱更衣了,只有米雪儿守在她床边。可能是太累了,已经趴着睡着了。她本来就娇小可人,又兼驻颜有术,陷入睡梦中的她看起来就像一个孩子,给人一种很好欺骗的感觉。
雷安然静静地看了她一会,一一想起这些天发生的事情,然后眼泪就落了下来。她咬着嘴唇,可仍是没控制住发出了一声抽泣。
米雪儿一下子就醒了,坐直身体的时候,仍有点愣神。但下一秒,她就扑了过去。“安然,我的宝贝儿,你可醒了!”
雷安然与她对视一眼,然后闭上了眼睛,眼泪从眼角渗出。
看到她的眼泪,米雪儿心如刀割。伸出细瘦的手臂,一把将她抱住,也跟着哭了起来。“宝贝儿,别哭!别哭了!你哭,妈也忍不住了……钤”
“妈,妈!”雷安然索性哭出声来,伤心欲绝。
米雪儿心疼到了极点,只能紧紧地搂着她。虽然让她哭得心都碎了,可也明白,她能哭出来反而是好事。于是,也就不再劝了,让她好好发泄出来。
雷霆洗澡回来,看到母女搂在一起痛哭的画面,心疼又无奈。“都别哭了!”两个人的身体都挺不住的。
米雪儿看到雷霆回来了,眼泪掉得更厉害。
“雪儿,别哭了。她刚醒来,这么哭很快就又要晕过去的。劝她吃点东西,总输营养液不是办法。”雷霆不好安慰雷安然,只能从米雪儿下手。
听丈夫这么说,米雪儿赶紧擦掉眼泪,松开手臂,略略推开雷安然。边抬手给她擦眼泪,边哄道:“宝贝儿,快别哭了!咱们都不哭了,啊?以后有妈妈在,谁都不能伤害你。谁都不能!”
雷安然把脸埋在她的肩窝里,默默地抽泣。
米雪儿比雷安然要矮上好大一截,所以这画面看着有些怪异,甚至替雷安然觉得难受。但这个时候,谁也没心情注意这个。
过了一会儿,不知道是米雪儿的安慰起了作用,还是哭累了,雷安然总算不再哭。只是双眼让泪水泡得红肿不堪,看着很是狼狈,也很是惹人心疼。
“老公,你拿盆子装点水来,我给她擦擦脸。”米雪儿转头对雷霆说道。
“嗯。”雷霆拿脸盆,给端来了一盆温水,然后退出了房间。
米雪儿拿起毛巾,浸湿了,给雷安然擦脸。她一下一下擦得很仔细,就像给自己刚出生的女儿擦脸一样。“小时候,我就是这么给你洗脸洗澡的。你最喜欢玩水,无论前面是哭是闹,只要一到了水里,马上高兴起来。在水里泡多久都不腻,一抱起来穿衣服就大哭,手脚并用的挣扎,我都快抱不住了……”
雷安然看着她,心里触动,却很清楚,她说的雷安然并不是自己。
米雪儿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下来了。怎么也控制不住,这将近三十年骨肉分离的痛苦,不是别人可以理解的。“是妈不好,妈没照顾好你。如果当年不是妈没看好你,这些年你也不会吃这么多苦……”一提起当年,米雪儿的情绪就开始失控。
雷安然的眉头皱了一下,眼内有什么一闪而过,又赶紧拍拍她的肩头。“妈,你别哭了。那些都已经过去了,不要再想了。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在这里吗?”
“对,你回来了,你已经回来了。”米雪儿一脸泪痕,指尖抚上她的脸,细细地描画起来。“你回来了……以后,妈会好好保护你,好好照顾你,再也不让任何人欺负你!”
“妈!没关系的,我原本就想一直陪在你身边。现在……正好我也不嫁人了,我一辈子陪着您。”雷安然抓住她的手,想起昨晚发生的一切,又开始眼泪滂沱。
刚走回来得雷霆看着她们,眉头皱了起来。
……
在米雪儿的劝慰下,雷安然好歹喝了点粥。后来想起所遭遇的事情又哭了一阵,最终沉沉睡去,眼角还点染着泪痕。
到了睡觉时间,米雪儿不放心雷安然一个人,非要挤在她旁边一起睡。只有守着,她才觉得心里踏实一点。
雷霆劝了一会儿不管用,脸都快黑了。后来实在无奈,只好由着她。
夜里,雷安然从噩梦中醒来,又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米雪儿绞尽脑汁安慰她,可完全不管用,只好跟着一块儿哭。招来了值班护士,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
护士离开之后,雷安然靠在米雪儿的肩头,不时地吸鼻子,在努力地控制着情绪。“妈,我想明天就回家,我不要住医院里。我讨厌医院。”
“好,我们明天就回家。”这个时候,无论她说什么,米雪儿都会同意。
雷安然勉强笑了笑。过了一会儿,她又犹豫着问:“哥哥和嫂子会不会不高兴?我闹情绪离家出走,还弄出这样的事情来,他们……都是我不好,我活该……”
“没事儿。他们不高兴,那就让他们滚。我明天一早就让他们滚,以后再也没人会给你脸色看!你是我们雷家的小公主,妈委屈谁也不能委屈了你!”米雪儿始终觉得亏欠了安然太多,所以一心想着补偿她。为了安然,她顾不上许多!
“妈,我不是这个意思。”雷安然坐直身体,抱住米雪儿的胳膊。“我真的没有让你把哥哥嫂子逐出门的意思,我只是担心,毕竟我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别人知道了,于他们的颜面也有损。他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这……”
“宝贝儿,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已经决定了。”米雪儿一脸坚决,摆明了没有商量的余地。
雷安然一脸惊慌。“妈,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你那么做,哥哥嫂子会恨我一辈子的!”
“你不用担心他们,你呀,只要想着你自己就行了。”米雪儿拨开她额上散落的发丝,目光温柔慈爱得一塌糊涂。这种时候,安然就是要她的命,她也不会犹豫一下。
雷安然抓住她的手,还想劝劝。“妈,你听我说——”
“嘘——”米雪儿的指尖点在她嘴唇上,阻止她往下说。“听妈的,啥也别说,妈已经决定了。只要他们不在,家里就是你一个人的天地,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没有谁敢惹你不高兴。就这么决定了!好了,你也累了,好好休息吧。”
雷安然还想说什么,都让米雪儿给拦住并岔开了话题,让她始终没办法把意思表达完整。
最后两个人都累了,一起躺回床上。
米雪儿很快就睡着了,还打小呼噜。
雷安然转过头,借着月光看着她的脸。又过了一会,她缓缓地坐起来,掀开被子下了床。拿起桌上的手机,她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再把门给掩上。
夜已经很深了,走廊里没有人走动。她走到离房间四五米的地方停下来,按了一个号码拨过去。
“喂?”都这个时间了,那边的人仍然未睡。
雷安然一听到对方的声音,马上质问:“这一切是不是你安排的?”
那边轻笑两声。“是谁安排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结果,不是吗?”
“你——”
……
第二天一早,米雪儿就给雷子韧打电hua,叫他和叶安先不要去上班,在家里等他们回来。
叶安还没起床呢。等雷子韧挂了电hua,她窝进他怀里,好奇地问:“谁打来的?”只听到雷子韧嗯了两声,所以压根不知道他们到底聊的什么,自然猜不出对方的身份。
“是妈,他们要出院了。她让我们先别去上班,有话要跟我们说。”雷子韧把手机丢一旁,手抚上叶安的肩背。
叶安愣了一下,突然又从他怀里坐起来。“雷子韧,你说妈想说什么?为什么,我有种不好的预感?”该不会雷安然行了之后又跟米雪儿说了些什么吧?
“别想了,再睡一会吧。”雷子韧躺下去,一点都不着急。他不是那种依仗父母而活的公子哥儿,无论母亲做出什么决定,他都能承受。
叶安看着他,过了一会儿,身体一软,趴在他胸膛上。闭上眼睛躺了一会,又睁开,懊恼地扯扯头发。“我睡不着了。算了,我起来做早餐吧,等他们回来正好可以吃上”
雷子韧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回怀里,盖上被子。“睡觉。”
“可是——”婆婆本来就不高兴了。现在她们出院,她连早餐都没准备好,只怕会更不高兴。
“没有可是。睡觉。”雷子韧拉上被子,把两个人都裹在里面。
叶安被他压着,动惮不得。“雷子韧,你还是让我起来吧,我真的睡不着了。再说了,就算不为他们准备,我们总要吃东西吧?你的宝贝女儿总要吃东西吧?”
提到壹壹,雷子韧终于放人了。壹壹虽然还在喝母乳,可也要添加辅食,很快就到她平常醒来的时间了,确实得起来给她准备了。
叶安翻了翻白眼。她就知道,什么都没有壹壹重要!这个女儿控的男人!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米雪儿他们就回来了。
“妈,你们回来了。我准备好早餐了,快坐下来吃早餐吧。”叶安赶紧出来招呼。
米雪儿面对叶安,没了往常的笑容,只是摆摆手。“别忙活了。都过来吧,我有话要说。雷子韧呢?”
“他在房间里陪壹壹。”叶安把热茶端到他们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