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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的第一天,离早上第一节课还有不到三分钟,一个老师还没有出现。安霖不知道学校到底是怎么打算的。“你知道吗?我听说学校在为我们班安排班主任的时候,所有老师都沉默着不愿开口”“那么说真的没有人敢接手这个班级吗?”“七年前发生过的事情,他们一定比我们清楚,我还以为传闻只是骗骗我们这些不知道实情的人,没想到连学校自己都这么在意,真让人觉得不安……”
“所有人静一静”教导主任成建突然出现,他似乎心情很不好,但是语气中却努力保持平静,“你也进来吧……”成建对着门外的一个人说到,所有人的目光也被吸引过去,一角白色的裙摆这时荡过门边,一个穿着平底布鞋,身材高挑的女孩走了进来,没有多余的神色变换,清澈的眼眸注视着所有的人。
“哇!不会是真的吧?”“是学姐吗?高三的学姐?”“好美啊……我有些想念我姐姐了”“你姐姐哪有这么有气质啊,会不会是大城市里刚毕业的学生啊?”底下的男生们全都安奈不住地低声讨论起来,而女孩们要么一脸的羡慕,要么呆呆地看着她,唯独洛禀禀不屑地望着窗外,嘴里碎碎念着什么。
“安静!”成建不耐烦地皱起了眉怒视着底下的人,过了一会他又努力缓和神色,低头对着面前的女孩说着“我不知道学校的人是怎么想的,我也不必隐瞒的告诉你,我并不看好你,不过,你的坚持很让我钦佩,月弥娅……”成建说着,抬头环顾教室,所有人都压抑的保持着寂静,他看着眼神色淡定的弥娅,想说什么又觉得算了,随即离开了教室。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这个穿着白色长裙,黑色正装的女孩走到讲台上,“各位好,我叫月弥娅,以后任职于你们的班主任和数学教师,我没有太多的要求,只希望大家一直保持着平和专注的状态完成你们的学业”
月弥娅将长发拨到耳后,露出脸颊时,安霖突然意识到一件特别的事情,自己现在才想起,这个女孩出现在他童年的记忆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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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霖应该对此印象深刻,因为那一天发生的事改变了他的人生。
那段日子里,安霖一直被父母关在家里,邻居们时常可以听见安霖被独自留在房间里时传来的哭喊声,然而他们却只是低声地说“又是那家人的小孩,他的病好像越来越重了”这样的日子痛苦的让安霖觉得永远没有尽头,直到有一天,安霖家的门被人突然敲响。
安霖透过猫眼观察着站在门前的大人,一个年迈的老人须发斑白,肩膀上趴着一个熟睡的女孩,随后门被打开了,“老朽……”“请进”安霖沙哑地说到,同时让开了路,老人惊讶了一下,然后拘谨地进到了屋子里,他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开口到“小友你……”“家里有燕麦粥可以吃,我去拿”老人才说到一半,安霖突然就开口说完。
“你能知道老朽想说的话?”老人注视着安霖,并没有震惊或是异样,仅仅是真诚的看着他,安霖第一次被一个大人这样注视。老人衣着虽然干净清爽,但是明显已经非常陈旧了,他的手上布满老茧,面容也饱经风霜,但最特别的是,他有种特别的气质,与行走于市井的庸庸碌碌之流相比显得格外不同。
“嗯,你刚刚站在门口的时候就一直就在想这几句话,然后那个眼睛就告诉了我”安霖的解释一贯的让人费解,但面前的老人却没有像别人一样怀疑地瞪着安霖,反而微笑了起来。老人肩膀上的女孩呜鸣了一声,这时安霖将盛好的燕麦粥端了上来,老人默不作声地喂着虚弱的女孩吃着食物,女孩也偶尔抬头打量着安霖,房间里就这样谁都没有说话,叮啷一声,勺子落在了被吃的干干净净的碗中,老人这时才开口“老朽确实一直默念着这几句话,因为我不曾向别人乞食过,这一次实在是孙女饥饿无奈,才勉强为之”老人突然认真地看着安霖说“斗米之恩,老朽当然尽力相报”说完,那只布满老茧的手突然按在了安霖的额头上,一股让人难受的压迫感直入内心,安霖想挣扎开,可是手脚却完全不理会自己,而这时,周围房间里的场景突然崩塌破碎,露出了荒凉的景致,这样的变化和心眼带着安霖侵入别人记忆时的变化一样,可是却哪里有些不一样,这时安霖才发现面前的老人居然也出现在了这个幻境中,“老朽月画生,毕生对此术稍有钻研,小友不必紧张,我们随时能够离开这里”“这里是哪里?”“这里就是你自己的心境”月画生说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境,而且多的无穷无尽,就算像我这样对此术微有感悟者,也不愿轻易冒险进入他人的心境,小友虽然天赋异禀,无师自通,但是你可知这样的危险?”月画生突然严厉起来,安霖吃惊地看着自己的心境,失落的说“我不想要天赋异禀,我真的很害怕,这里面真的好可怕……”安霖啜泣的说着,老人顿时眼里充满了慈悲“好孩子,你也不必埋怨命运,决定你今后人生的依然还是你自己”月画生拍拍安霖的肩膀,又对安霖说“接下来,不知小友能不能将眼睛闭上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睁开”,安霖不明白老人究竟在打算什么,但仍就闭上了眼睛,月画生这时也握住了安霖的手给他勇气。
“阁下现身吧!”月画生没来由地突然怒喝,安霖怔了一下,尽管月画生一直握着他的手,安霖仍被吓到,而这时原本寂静的周围突然传来了阵阵的呼啸声,“真是个急着投胎的老不死……”一个虚弱的声音不耐烦的传来,安霖惊讶了一下,刚才自己并没有看见其他人,为什么周围突然有另外的人在说话,“阁下休息的好吗?”“你是谁?”“阁下又是谁?为什么要寄生在这个孩子的人格之中?”“寄生?以前还没有人敢这么和我说话!”那个暴躁声音充满了骇人的怨气,年幼的安霖吓得暗暗啜泣起来,月画生也突然沉默着,安霖感觉的到那个人就在自己的附近,就在离自己很近的地方,想到这里,安霖忍不住地睁开了眼睛,当他睁开的时候却发现老人正严肃地注视着自己,而不是望着别处,老人又开口了,可是安霖只能看见他颤动的嘴唇,却听不见他说什么,安霖疑惑地看着老人,老人也看着他,可是安霖却根本听不见老人说的话,也没听见那个凶恶的声音,安霖慌忙地再将眼睛闭上,“我明白了,你说的确有实理,我可以遵从你的建议”“阁下这样说老朽就放心了”
那天之后月画生又来了几次,也见过了安霖的父母,安霖遵照月画生的引导开始学习绘画,“绘画注重观察,用你的眼睛分辨什么是真实什么是幻影,熟练的记住这个感觉,就不会迷失其中,或许有一天你甚至可以控制那股力量,不过也罢,一切看机缘吧”
安霖最终也无法知道那个眼睛真正的样子,也无法知道所谓的力量究竟有什么样的意义,但从那以后,安霖渐渐能够凭自己的力量压制住心眼,时间流转,周围也再也没有人知道安霖有过那样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