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芯脸更红了,上去就给黛玉搔痒,“我叫你不规矩,乱听人讲话。”
黛玉最怕痒,被弄得笑个不停,直求饶:“可不是故意的,赶巧我从东边进院,偏又耳朵好使,还能怪我不成?”
静芯轻揪一下黛玉的耳朵,“那么小声也听得见,你是神仙耳朵?”
“保不齐我上辈子真是神仙呢。”黛玉笑。
静芯偏不饶她,继续弄黛玉痒痒。
屋里的元春、迎春等闻声都出来了。
黛玉见人忙喊救命,“二姐姐,快帮我。”
迎春立刻加入,同黛玉一块对付静芯。静芯不甘落后,也喊人帮忙。于是一团乱战,院里时不时传出姑娘们柔美的笑声。
宝玉要去读书,今儿个突然来兴致,特意想跟姊妹们告一声,远远地距离二嫂院子还有三五丈的距离。那守路的婆子们见着他跟见了鬼一样,忙冲过来,行礼后便站成一排,做了人墙挡住他的去路。
“今儿个林姑娘来了,邢姑娘也在。老爷太太们又都不在,只是平辈姑娘们小聚,宝二爷这样去恐怕不合适。”
“你们这些心思龌蹉的娘们,自个儿心里不干净,就把别人也想污了。我与姊妹们关系亲厚,俱是兄妹之情,清清白白,有什么不合适!”宝玉不忿道。
婆子们互看一眼,料到宝玉嘴皮子厉害,也不争辩这些,只道:“奴婢们都是遵从琏二爷的命令办事,宝二爷若有意见,回头找他告状评理去。若是琏二爷亲口同意了,奴婢们下次自然就放宝二爷进去。”
“不识抬举的东西!”宝玉恨骂一声,气得无话可说,跺跺脚,又嘟囔咒骂两句,在茗烟的催促下,没脸的走了。
琏二哥那里他断然不敢去求,只能忍下这口气,乖乖的去上学。
话说贾政得了风月宝鉴之后,便瘫在榻上起不得床。辗转反侧一夜,精气耗费过度,加之他本就年纪大精力不足,这一下子几乎掏空了他所有。所以第二日一早儿,他便浑浑噩噩的睁不开眼,眼皮都抬不起来。
往日遇到这种情况,自然有丫鬟禀告王夫人,由王夫人打理人去工部送信请假。
但今日王夫人得知贾政起不得床后,什么话都没说,只闷声念着佛珠,只木然的跪在佛祖面前念经。多少日了,她不问世事,如行尸走肉般,吃斋念佛度日,每日在佛祖跟前忏悔。
大房纵然再风光无限,贾琏就是官拜丞相,王夫人的意气都不能被他们打倒。不管受到到多少屈辱,多少打击,她依旧可以挺身而出,为二房战斗。但除了休妻,自己的丈夫见死不救,毅然决然的抛弃自己,这是很致命最令人绝望的一击。
被休,这等奇耻大辱于她这位王家千金来说,不如去死“奶爸”养成计划。更叫人心寒的,是二十几年的夫妻情义被一朝抛弃,半点旧情不顾,说休就休。
面对如此绝情的贾政,王夫人又怎会去顾念他,他然无情,她自然无义。贾政爱怎么样怎么样,爱活活,爱死死,王夫人已不在乎了。
其实若在以前,贾政旷工一日,回头解释解释也没什么。偏偏今日,正好是他倒霉。
贾琏推行土地改革,当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要循序渐进。
农民们之所以没有土地,会变成租地住的佃户,究其根本原因是古代农业受不起丁点的折腾。一旦出现旱灾,多数靠几亩田养家的农户们就会陷于贫困,为了生存,他就只能卖地换粮。没地只好租地种,再遇见灾害,交不起租子,就只能破产流亡,朝夕不保。这是一个恶性循环。
生产力和抗旱救灾能力的低下,再加一项病虫害,这些是导致土地破产的主要原因。
发展水利事业,降低旱灾对农耕生产的影响,是当务之急。所以在进行推广土地改革之前,兴修水利是必行之举。
建坝修渠这种事儿,就需要工部的人出马了。
贾琏便奏请皇帝,建议从今春开始在全国范围的修渠引水,灌溉民田。“此举一方面可减少水灾,一方面可以抵抗旱灾。土地丰收,国库充盈,有钱粮养军,便可封疆扩土,如此循环,自然越来越好。”
“你此话不错!”皇帝十分赞同。
贾琏怕皇帝太性急,故而不能给他太高的期望。所以贾琏特意就强调这个良性循环是缓慢的,循序渐进的,逐步造福子孙。
皇帝点头,“春种秋收,花开花落,都要有一个过程,朕懂这个道理。有生之年,若能亲眼见到此举造福百姓,福泽万民,朕就知足了。贾爱卿,你这个修水利的事儿朕准了,具体要怎么办你心中可有数?”
“可先在距京二十里玉州先行试验,若是可行,再逐渐推广至全国。”贾琏解释道。
“只怕国库的钱未必会够。”
“钱不需要太多,有地就行。”贾琏跟皇帝道。
皇帝挑眉,突然精神不少,他猜贾琏一定是又有什么新鲜的法子要说了,十分感兴趣。
“工部营造工程,花费主要由两方面,一是物料,二是人力。修渠的活儿不难,但很耗费人工,故后者花费高于前者。以往在人力花费方面,负责建造的,监工的,以及供饭的,皆是耗费。如果考虑在人力这方面节省,佣金不用钱算用地,这不仅会让朝廷俭省,对于那些赚到钱也很难买到底的农民们来说也是一件天大好事。”
皇帝一惊,“听起来不错,你再细说说。”
“国库钱少但田多,用良田来换人力是个很好的办法。再有,雇人为朝廷干活,永远没有为自己干活来得认真细致。若以田地作为佣金,让那些出力的当地人根据自己的能力承包地方,不要求他们非要每天按时出工,只要能在规定时限前保质保量的完成任务,便可得到属于他们自己的田。朝廷这边只负责要出几个人按时验收,再不需其它多余的耗费了。”
“臣之所以选择在玉州先行试验此事,是因为玉州离京近,方便了解情况。考虑到今冬玉州出现不少流民,情况最严重陪嫁通房重生记。再有,前段日子玉州刚查抄了两名贪官,抄进国库几万亩良田,正好可以用此来做雇工酬金。”
“行吧,听着挺像样的,你就先做做看,不行了再告诉朕。”皇帝听贾琏解释的挺好,再说只是现在玉州推行一下,不行还可再议,所以皇帝没理由拒绝这件好事,“工部方面,就叫你二叔配合你如何?毕竟你们是一家子人,好说话。”
贾琏料到自己提到工部,皇帝会想到他的二叔贾政,遂道:“还要问他愿不愿应下此事。”
“这好事儿哪有不应的,朕这就替你问问,”皇帝乐道,“来人,宣贾政觐见。”
一炷香后,贾政还没来,皇帝等得有点不耐烦了。“工部距离朕的皇宫不远啊,怎么这么久人还没来?”
太监忙跪地禀告道:“回皇上,贾大人今日并未去工部,故要派人去荣国府传旨。”
“什么,没来?是病了么?”皇帝听太监说不知,又问请假没有,听说连告假都没有,心里有几分不悦,便看向贾琏。
贾琏表示不知道,“不过昨日臣的属下曾在家见过二叔,那会子还很正常。”
皇帝呵呵笑,“我瞧你们叔侄的关系还可以。先前朕听闻你跟你的二叔关系并不好,还有点替你担心呢。”
贾琏躬身行礼,礼貌性的代贾政向皇帝告罪。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不必跟朕客气,朕不是傻子,你二叔的事儿真不会怪在你头上。”皇帝扫一眼贾琏,默了会儿,便不耐烦的拍拍桌,突然生气了,“这贾政还如此胆大妄为,竟要朕如此等他!”
旨意传到荣府的时候,贾政还迷迷糊糊的躺在榻上酣睡,被下人强捞起来,穿上官服,领了旨意。传旨的太监对贾政的态度不甚满意,翻了好几个白眼。
贾政折腾到车上,在小厮树儿轮番念叨震吓,才突然清醒起来,晓得自己犯下大错,开始担忧前途了。
到了宫门外,冷汗已出了三层,他夹着尾巴灰溜溜的进殿叩拜皇帝。
“好大的架子,你叫朕好等!”皇帝气恼道。
贾政吓得四肢发软,撅着屁股给皇帝连连磕头赔罪,解释自己是因昨夜看太多工部文书而导致晚起。
皇帝却不信这个借口:“你个小小文书的职责能有多忙,朕看你是偷懒耍滑,懒得做事。靖丞相还长你十几岁呢,每日晚睡早起,勤勤恳恳忙于公事,从不迟到。你个小小文书在家酣然大睡,竟还想找借口推脱!”
“臣该死,臣有罪,请皇上恕罪。”贾政慌慌张张的猛磕头,拼了命的,吓得连眼泪都出来了。他身体漱漱发抖至极,跪在地上两腿抖得尤为厉害,感觉他下一刻就会尿了裤子。
“朕本以为你在工部这二十几年兢业勤恳,是时候提拔重用你,可见你而今这样,当真是枉费了上皇当年对你的格外恩惠。贾存周,你就是荣府的耻辱!你撒泡尿照照你自己的模样,再好好瞧瞧你侄子的出息,你还有脸活么!”皇帝怒拍桌案,龙颜大怒。
贾政吓得一抖,整个人连心带肺都被皇帝那一声吼朕的细碎。可是恐惧仍存在着,如若一直要坠入滚开油锅里的鸡,那种要被油炸至死的恐惧感,让他煎熬不已,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