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湘抬起头认真看他,道:“我不认命!”
而他却笑了:“我们,都不愿认命,不甘心这辈子便这样将就着过完,于是不断挣扎着试图扭转乾坤,只是不成功是命,成功了也还是命。”
“只是有些命运是老天故意安排的,就像你我相遇,多么奇妙的一件事,你怎能不让我相信这是上天赐给我的缘分,你是上天赐给我的那个人。”
柳君昱漆黑的眼眸看着程湘,又道:
“小湘儿,我是看着你来到这个世界的人,此刻我想听你说,你的故事。”
上天不会无缘无故的逆转时空为你安排一场邂逅,或许两人前世便有渊源,可能欠了一世情,一条命,或者仅仅是一枚鸡蛋那么点的事。
哈哈,天意弄人,要她既来之则安之吗?要她忘记从前的21年?
想起那个有高楼大厦,飞机轮船,和各种高科技的时代,想起自己的父亲,和稀里糊涂就长大了的自己在那个世界,是那么的普通,活的那么的心安理得。
半晌,她开了口,与他讲起了她从前的时光。
她叫程湘。90后。普本大学学生,今年大三。
她没有母亲,从出生便和大了自己三十五岁的父亲程天祥一起在小镇生活。
小镇不富裕,程天祥是小镇里仅有的一所中学的人民教师。父亲说当年WG的时候跟着爷爷奶奶下乡来到这个镇子,便定居在这里。
他为人古板,骨子里带着酸儒气质,小镇里许多老人儿都叫他‘教书先生’。他三十五岁才有程湘这么个女儿,所以很是疼爱她。
程湘记着教书先生自打她小就非常惯着她,父女俩在小镇上生活时,日子过得还不错,至少她记得自己总有新衣服穿,饭盒里每日都有荷包蛋带。后来还是担心镇子的学习条件不好,怕耽误了程湘,在她上小学三年级时便搬到了城里,过上了清贫的日子,不过教书先生一如既往的疼爱她,让她衣食无忧。
从小到大,教书先生教给她很多,纵是溺爱她,她也不似普通孩子那样娇纵任性,不学无术。反而早早的跟着学学古诗,练练毛笔字,不过那也都是早年的事了,稍微长大一点,程湘就没再碰过那些东西,因为21世纪了嘛!谁不都得赶点潮流,尽学那古董做什么,刚刚开始叛逆的程湘如是想。
程湘从小霸道,不光和教书先生溺爱她有关,还因为她从小没有妈。
她妈跟人跑了。这话程湘打小儿从邻居婶婆,半大小子们嘴里听说过无数次。有妈生没妈养,这事她无所谓,因为她有爹教。不过小时候总有同龄的淘气孩子笑她没妈,她也不忍,为啥要忍,没必要。惹她,揍就完了。
程湘从小跟程壮实一样,没喝他妈的奶长大,而是喝的羊奶,她爸还惯着她,吃得好喝的好,长得也就好,同龄孩子一般都没她个女娃娃长得高。
刚上幼儿园时,班上一小屁孩惹她,又说她没妈,她直接就给人家揍了,打得那孩子哇哇直哭,然后她也哭了,死活再也不去上幼儿园。
于是又听教书先生在家念了两年“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呆的太没意思,早早入了学,开始了九年义务教育。
后来跟她爸去了城里,接着上小学。城里的孩子不像村里的娃,他们不笑话你没妈,因为他们有的是单亲的,为啥,因为城里离婚率比村里高啊!城里的孩子都笑话你土包子,笑话你从村里来,孤立你。
当程湘再一次挥起拳头揍人后,她也觉得被全世界抛弃了,班上同学不爱理她,有人说她土,有人说她凶。
于是程湘孤孤单单了三年,终于从小学毕业,混进了初中。
初一那年,她知道了一些事情,从此开始叛逆。
那天是个普通的休息日,程湘听见门铃响,便去开了门,她看见一个衣着高贵美丽的女人,那个女人有着大大的眼睛,三十多岁,保养得却很好,程湘看着那个和自己七八分相像的美丽女人,脑袋‘嗡’一声,然后什么都没说,回到自己房间,重重德关上门。
那就是她妈吧!
她贴在门上偷偷听门外的动静,那女人看她进了房间根本没再管她,而是把在厨房忙乎的教书先生叫出来,两人说了一阵子话,那女人扔下一笔钱,便走了。
至始至终没和程湘说过一句话。
那天她知道了她有个年轻美丽还有钱的妈。
那天她知道了自己并不是教书先生亲生,她那个妈根本就没嫁给过她爸。
那天教书先生给了她一笔钱,说是她妈给她的,她点了点,不多不少,够她念完大学还能花钱找个工作的。
那就收着吧,不要白不要。
后来程湘开始叛逆,其实也不能说是叛逆,只是她变得懒散,她变得不爱思考,不爱想那些一个十三岁小孩想不通的事,也不爱学习,成绩一直不上不下,考高中那年若不是从前底子好点,教书先生也一改从前之宠溺,连重点高中她都上不去。
到了高中,她还是那样。分文理的时候,自己明明擅长文科,却因为不想每日都写那么多的作业也自作主张报了理科,也因为这么严重个错误决定导致她大学费劲巴拉的考了个普本,前途堪忧。
孤孤单单过了二十年,二十年生命里只有教书先生最爱她。
然而前不久她大三课业少决定回家看看老爸,却发现老爸吐了血晕倒在自家阳台。
然后查处了肝癌,医生说活不过三个月。
再然后她就到了这个世界。
她窝在柳君昱的怀里,小声的叙说着那再也触及不到的过往,静静留下泪水。柳君昱安静地听,一言不发。
两人在这冰天雪地里又看了大半宿的白雪,明月和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