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自己接人竟然把对方讹了一通,反过来被对方送进了牢中。
这倒是小事,就怕到时候对方比他先一步到达芷岳山庄,在爹爹面前告自己一状,日后恐怕自己再没有这样可以出门的机会了!恐怕还要受不少皮肉苦!岳文晔想了想自己爹爹的伟岸身躯,身子抖了抖,这可是父亲旧友之女啊!
岳文晔连滚带爬地上马,说:“追!这就追!”
一声令下,一行人立即启程,试图在官道上追上燕家寨一行人。
而这时候,燕家寨众人不急不缓,燕染脚上的铃铛响得清透,正无聊地说:“姊姊,咱们为什么不走官道了?”
“当然是为了早一些到达芷岳山庄啦。”燕绾喝了一口茶。
燕家寨的伙计们出了一口恶气,经过一夜的休息,今儿早上个个生龙活虎的,一上午就已经行了不少路程。
燕染撇嘴,说:“姊姊,你怕那岳家的人追上来就直说啊,笑了一上午了。”
燕绾斜她一眼,这里离芷岳山庄不过两日的路程,叶云今儿特意走了小道,燕家多年走镖,这样的道路自然十分熟悉,总不会叫岳家人身上,既然对方是岳家的少爷,就应该是岳家的二少爷了。
燕绾反思了一下自己是否做得过分,却觉得也还尚可。
接下来的两日却意外的平静,只是越北上,听到的芷岳山庄这个词,看来,爹爹的这位旧友实力不容小觑。
说起来这些江湖势力能够如此壮大,无非是明熙王朝版图大,朝廷总有管不到的地方,所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嘛。
越北上,就不是蜀中湿热的气息,姑娘家也长得不如南方一些地方的细腻。
燕染行在城中,甚是有趣地观察行人,这已是最后一站了,西北最大的一个城,闵城。
话说这城原本不叫这个名,是前朝一位戍边将军在此拼死抵御外虏,为国捐躯,百姓为了纪念这位将军,就用了这位将军的名字来命名。
燕绾眯着眼看着这座繁华的大城,建筑高耸,风格粗犷,颇有塞外飞霜的沧桑之感,不由得心生敬畏。
芷岳山庄既然叫山庄,自然不在城内,却要穿城而过。
行不多时,到了城外的闵罗山,只见一群同样风格粗犷的建筑毅然立于半山腰。
便就是芷岳山庄了。
岳庄主和燕闻不同,燕闻骨子里是个商人,是个江湖人,岳庄主岳覃年轻时还考过秀才,后来继承了岳家的产业,岳家实际上也是闵城的一个家族,只是家族稍微放荡不羁了些。
岳家的大公子岳文裕今天早上起来就有些心神不宁,但是作为一言一行都是岳庄主亲自培养的岳家继承人,他的心神必须安定下来。
这日里早上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雨,连日里的干燥终于不见,多了一点潮湿的味道。
岳文裕的一言一行便越发从容起来,连在书房之中习字的动作也多了几分风流倜傥,看得上来添茶的丫头都偷偷红了脸。
丫头心想,虽然他家公子已经二十七,但是自从两年前少夫人去世就一直没有续弦,这些年上岳家说亲的媒婆都快把山庄的门槛踏破了。可是公子也不急,甚至连通房都没有。丫头暗暗叹了一声,她家少夫人可怜没有福气来消受,早早难产去了,不知道新夫人是哪家的小姐了,能这样有福气。
丫头正再一次为自己没有那个福气叹气时,却见她家公子不小心打翻了砚台,一身烟青色的衣上一片污渍,丫头连忙上前,却见公子轻叹了一声,自顾自就出了门去,丫头手中拿着帕子不知所措,她家公子这是怎么了?
岳文裕就是在这样半潮湿半闷热的天气里见到了他将来会魂牵梦萦一生的女子。
他后来回想起那一天,竟然只记得家中的荷塘里的荷花开得十分之好,连空气中都是荷香,闷得他透不过气。
岳文裕自问活了二十七年绝不是没有见过美人的,譬如他的母亲,雍容华贵,再如他的前妻,清丽婉转,都是不可多得的绝色。但是,那个女子,他后来无数次在午夜梦回时想起她在他的家门口款款下车,旁边是一身白衣的男子扶着她的情形。
她那天穿着淡绿笼烟罗霞青色外杉,口上一抹暗红的口脂,当真惹人注目。耳边翠绿的长耳环若有若无拂过锁骨,是上好的精细的微雕玉石,发髻上只有几颗淡绿色明珠,岳文裕没有见过绿色的珍珠,亦如没有见过哪个女子能第一眼就让他如此心动。
她手边牵的小女孩一身红衣,刺痛了他的眼,她在他的恍惚之中轻启朱唇,说:“岳大公子久侯了。燕绾携小妹拜上,还要叨扰了。”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如此失态,但是在外人看来他只是沉默了几秒钟,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一刻,一种激荡的感情煨烫过他的五官百感,那种感觉让他深深贪恋着,越饮就越无法自拔。
“燕小姐远来辛苦,文裕有失远迎,家母已等候许久,文裕这就迎小姐进去。”
岳文裕让过身子,在外人看不见的袖中紧紧地捏着拳头,用尽浑身的力气克制,好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没有分别。
“有劳岳公子了。”
“家中二弟已经奉父亲之命迎接小姐,不知小姐可有见到?”
燕绾灿然一笑:“是吗?可真是有劳贵庄二公子了,只是我并未遇见,想来定是走差了。”
岳文裕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短暂地闭眼,深吸了一口气,正准备亲自带人的时候,看见母亲身边的嬷嬷已经满脸笑容地迎了出来,燕绾得体地一应一答,丝毫不失礼数。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岳文裕才恍然听见身边的小厮问:“今日正式闵城中的掌柜们例行的面会,公子可去?”
“走罢。叫人立刻查,为何二公子至今未归。”他强压下心头的动荡,吩咐完就转身离开。
至于她的安置,并不是他需要来操心的,作为一家的继承人,他有更多的事情需要去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