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荣书房里的确阴气萦绕,那幅画上阴气最重。
广华大师断言绝非生魂,而是死鬼。
赵明荣是被一只鬼缠上了。
而那个时候玉版还活生生在百花楼呆着,必然不可能是她。
赵明荣自己也吓得够呛,不必多劝,自己就把那些诗词信件画卷全拿出来让广华大师作法清理,然后一把火烧了。
广华大师还给了他一串开过光的菩提手串,可以驱邪避凶,叮嘱他随身携带。
赵明荣现在都还带着。
赵明轩又借着祖母请佛像的机会,请了望云寺的高僧们在赵府做了场法事。
要是这样那鬼还敢来,可就真的有点吓人了。
赵明荣连忙摆摆手,“不是,没有,这些天都很太平。”
赵明轩松了口气,又静了一瞬,才道:“广华大师不是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吗?正是你心生妄念,才会被鬼物趁虚而入。她的态度你也看得清清楚楚,为什么还在惦记她?”
“不是……我……没有……”赵明荣有点心虚地辩解,“是那个……陈康,就是我书院的一个同窗,他来看我的时候提了一句。”
赵明轩只冷冷看着他。
赵明荣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就是……玉版之前病中作那首《水调歌头》……如今传唱极广,那词挥洒自如,飘逸清灵,又立意高远,用情至深,实在是前无古人的旷世佳作。别的不说,我们书院里是人人自愧弗如的,只觉得这样有才华的人,英年早逝,实在可惜。”
赵明轩不太懂什么诗词,但这首倒还记得。
毕竟就是玉版在酒席上当着他唱的,他当时满腔怒火,没品出哪里好,只听出一个“古难全”。
什么立意高远用情至深……在他当时看来,全是她的不满怨怼。
尤其是这时看着赵明荣一脸倾慕怀念,又带着一丝期待的表情,他就更不爽了。
这傻弟弟在期待什么?
觉得他会告诉他玉版其实没死吗?
赵明轩哼了一声,不阴不阳道:“人总归都有一死。”
赵明荣:……
啊?
但赵明轩已经背过手自顾走了。
***
夜色静谧,书斋之中,一灯如豆。
青衣的书生坐在桌前,手持一张花笺,正高声吟诵,拍案叫绝。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好!真是太好了!单此句便当浮三大白!玉版姑娘真是天纵英才,只恨此生未能谋面。可惜可惜。”
正欲痴欲狂之际,忽闻一阵香风,书斋门无人自开。
一名身姿窈窕的女子正俏生生站在那里,乌发挽云,罗裙似雪,月光下正有如从诗中那琼楼玉宇飞出的月宫仙子。
书生呆愣愣看了一会,才忽地惊醒,忙忙问:“姑娘是什么人?为何深夜到此?”
那女子柳腰轻折,盈盈下拜,“贱妾小名玉版,蒙先生不弃,诚挚相召,妾感念至深,特来相见。”
“玉版?”书生睁大了眼,看一眼面前的佳人,又看一眼手里抄着词作的花笺,“你不是死了吗?”
那素衣丽人微微一笑,“不曾。那不过是……妾自幼身陷青楼,自知并非长久之计,为了脱身,只能无奈出此假死下策。如今已自赎自身,原本只想隐姓埋名度此一生,却不想正听到先生吟诵妾身拙作,一时情难自禁……冒昧叨扰先生,还请先生见谅。”
“姑娘自谦了,小生能见姑娘一面,才是三生有幸。”书生连忙把手中花笺一放,起身将那丽人迎进书斋。
桌上的灯花爆了一下,昏黄的灯光映照着桌前的两人。
却只在地上投下了一道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