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乐梓只得从芭蕉后面走出来,没什么精神地迈进花厅去:“几位小姐少爷到访,有何贵干啊?”
四五六七起身向他行了礼,然后丝毫没把他当外人儿地纷纷主动落座,还指挥着他的小厮给他倒茶,乔乐梓不由怀疑地向着四周打量了一下:这特么是我家没错吧?
“大人,您明儿也会去看赛龙舟吧?”武玥等不及地开门见山。
“嗯。”乔乐梓本着“我不说话就静静看着你们作妖”的态度言简意赅道。
“您打算带谁一起去呀?”武玥委婉了一下。
“……”麻痹你们是故意组团上门来嘲笑老子单身狗的身份的吗?!急了咬你们了啊!
“谁也不带。”乔乐梓干涩地道。
五六七眼含欣喜地对视了一眼。
乔乐梓悲从中来:见老子脱不了单你们就这么喜大普奔是吗?!你们的家长呢?!叫他们来见我!小胖子的家长除外!
“那……那咱们打个商量呗,”武玥强摁激动试探地道,“明天……您能不能带我去呀?”
——口胡——什么情况?!这小丫头莫非——不会吧?!
乔乐梓大头整个方了:要命了!这要是让武长刀知道还不把他这颗大头直接给拧下来啊!他真没觉得自己做过什么会收揽小萝莉芳心的事啊!这闺女平时是不是缺少父爱啊?小小年纪连暗示都会了现在的孩子可真早熟啊!这种芳心误许的美丽过错真是让他感到很抱歉啊,他真的并不想,但是又不得不残忍地拒绝这个小姑娘啊……
武玥惴惴地和燕七耳语:“乔大人没有立即答应,这事儿是不是不能成啊?”
“感觉他一瞬间想了很多事情呢。”燕七道。
“咳,那个,”乔乐梓目不旁视地盯着自个儿手里的杯子,“本府明日还有很多事要做,城中的治安、百姓的秩序、皇上与百官的安全等等等等,怕是无暇他顾,所以呢……”
“那算了,”武玥痛快地起身,“打扰乔大人啦,我们走了。”
几个人起身行礼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还低声议论:“难怪乔大人娶不上媳妇……”
“……”乔乐梓额上青筋爆裂,“都给我回来!”
……
燕七一进府门,就见着一群出外采买的家下抬着几大筐桃柳葵花蒲叶佛道艾进来,一个管事的嬷嬷立在垂花门外的西番莲石矶子上指挥着各处各房的人过来领东西,安排着这一拨去编艾草,那一拨去做灵符,再一拨制香囊,另有挑兰草的,洗菰叶的,分药材的,捉乌龟的,提蟾蜍的,大门内一时间像个菜市场似的,人来人往语声喧天,一派大节下的紧张热闹气氛。
回了坐夏居,闻得她大伯燕子恪早便来了,正在用饭的厅里头等着人回来后就开饭,燕七便先去打了个招呼,而后回房更衣,再回到厅里时燕九少爷也已到了,慢吞吞地正和他大伯聊些什么“唯天下至圣为能聪明睿知,足以有临也;宽裕温柔,足以有容也;发强刚毅,足以有执也;齐庄中正,足以有敬也;文理密察,足以有别也”等语。
燕七走过去在旁边坐下来,一副“你们的火星母语听起来好厉害啊”的样子
。
“很好。”她大伯夸了她弟一句,又和她道,“吃饭。”
还是我们的母语更好听啊。
每逢燕子恪跑来蹭饭吃的日子,二房的伙食都很不赖,今儿的晚饭是美醋羊肉乳糖鱼儿、紫苏鲜虾葱泼兔,素菜则有青菜栗肉烧白果,凤仙花梗炖豆腐,另有一道蛋清配肉丝紫菜做的云阳汤。
“回来晚了?”开吃的时候燕子恪才想起来问燕七。
“去了乔大人家里。”燕七道,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乔大人最后同意带着阿玥上官船了。”
“哦。”燕子恪应了一声,吃了几筷子凤仙花,“明日我要在皇上的船上,不能陪你。”看了看燕九少爷,“们。”
燕九少爷:“……”
“嗯,你和皇上好好玩。”燕七道。
“你带上一枝,走乔大人的名额。”燕子恪道,看了看燕九少爷,“还有小九。”
九·附赠品·燕:“……”
“今日用的弓可是不称手?”他大伯的话题已经一嘎嘣拐到十万八千里外去了。
“书院的弓,想是时间久了受了些潮,有点变型,不过没太大妨碍。”燕七道。
“送你张新弓。”燕子恪道。
“不用,元昶说送我一张他师父亲手做的弓。”
“哦。”燕子恪放下了筷子,就着碗喝了口汤,撂下后拿帕子擦了嘴,道了句“慢慢吃”,起身走了。
怎么说走就走啊?!煮雨在旁边目瞪口呆,进府这么多年了,她还是没能习惯这位大老爷说风就是特么大暴雨似的蛇精病行事风格。
端午节一大早起来,院子里就是一片热闹,煮雨烹云沏风浸月带着几个小丫头忙着往坐夏居各房各门上插艾叶、艾旗、蒲剑,几个婆子则端着用艾叶、菖蒲、大蒜烧的水房前屋后地泼洒着,燕七站到窗口,和外头的煮雨道:“去前面问问红陶,给小九穿虎头肚兜了没。”
煮雨几个闻言嘻嘻笑成一片:“九爷已是大人了,指定不肯再穿给小儿辟邪用的肚兜!”
“啊。”燕七道,“那我也换掉吧。”
丫鬟们:“……”
煮雨烹云进来服侍燕七兰汤沐浴穿衣梳头,一时有婆子在门外说话:“老太太赐了长命缕和桃榴葵艾,请哥儿姐儿们系臂插瓶禳毒气,另有用来给姐儿们插头的石榴花,佩带的赤灵符和朱砂袋……大太太赐了五毒香囊和乌发油香……”
反正就是一些辟邪禳毒的东西,年年都是这么过,燕七只管当甩手掌柜,该收的该摆的该挂的该吊的,全都交给几个丫头操心去了。
早饭是粽子、玫瑰饼和五毒饼等端午传统食物,府里大厨房还送了樱桃、桑葚、荸荠、桃和杏来,吃饱喝足,一脚踏出门来,绿鲤鱼正在廊下大嚷大叫,原来是门上丝缕吊着的一个独蒜熏着它了,另还有用彩帛、通草等做的虎、蛇、蝎、蜈蚣、蜘蛛等五毒之物连缀于大艾叶上,在门上悬着,据说燕九少爷领养的那些个蛇才入五月就死躲在缸里不肯露头了。
古人过节可真有意思,燕七穿来后每年都这么叹上好几回,直到现在这新奇劲儿都还没过去。
可不是吗,上一世她活在那样一个地方,只记得百年孤独,却难近弹指繁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