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幽欢轻吟一指,倏然人如影去,已在子沐身后,继而倒转刀柄——“夜杀·弦月之舞”,顿时剑气暴飞,回旋往复,轻快而犀利,缭绕一处随性所欲。俄而剑气消失,蓝冰碎落一地,子沐气喘吁吁,如被噩梦惊醒。叶幽欢毕竟是老江湖了,见此一幕恍然大悟,不敢恋战,隐形而去。
子沐蛇矛竖插,喝酒怡情,倒躺地上,唏嘘不已。慕容慧喜得跳动如兔,用那玲珑小脚踢着子沐笑道:“你好本事呢,可是他怎么突然跑了,是不是黔驴技穷了?”
他醉醺醺道:“抓紧练习吧,也估摸着时间,别练得太久?”他仔细打量这二人,实在看不出谁能开启传送门,实在匪夷所思,心情自然而然变得有些嗒丧。此酒不知味,此心已惘然。弦月高挂,天空犹如绮縠,三分脆意七分静笃,难道昼与夜真无纷争,黄昏只是酬酢之酒会吗?
这俩袅娜的尤物在山巅试武,真不亚于汉家之温柔乡也!可惜花无终年好,必有萎秋冬。本是春来物,偏教领冬风。他希望这是一副静谧之中的永久之画,哪怕是想入非非,念着那毫无边际的遐想,生活在自我满足之中。想到这里,手里的酒葫芦突然啪的一声捏碎了,他手持宝剑,边吟边舞:
落花千细雨,一池碎,荡红鸥。解芍药飘零,木兰拢踵,茉莉花愁。娥眉尚青且绿,带胭脂已把泪先流。明月黄昏把酒,又须作寂无忧。
伤心怕到西楼,花落却又温柔。可怜去年时,烛光宝剑,擦掠仲秋。多情不干风月,等闲人那是醉无头。谁把人间萧瑟,哭为烂漫花州。
(词牌《木兰花慢》)
两人看的目瞪口呆,直至结束依旧徜徉其中。子沐把剑插入岩石之中,醉意朦胧,轻声道:“这是‘木兰花慢剑’,你好生学吧!我的直觉告诉我,武斗大会将会是一场江湖风波,要想保命,只靠我们三人是行不通的。至于你们谁是钥匙,我想你们自己最清楚。”
慕容慧道:“你别吓人了,不是有你在吗?你再把这套剑法说明白点,反正我是一塌糊涂,觉得像是情花剑法呢!”
端木兰道:“我能明白一二,只是如果不伤心的话岂不是难以发挥其中的奥妙?”
慕容慧又抢先说道:“别跟我们说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子沐道:“木兰花慢剑,红雨泪先流。若解情花泪,春来一样秋。这是斩境中的‘情化拟心境’,此剑法乃是假以伤心之境而生千种变幻之剑,若无悲为喜,就念转梅花,因伤心而知喜悦,更如桃花烂漫、柳暗花明。”
他的伪装骗过了剑湖的众多高手,相比于比变身戏法尤为灵活自如,看来他只懂的做自己,若是去模仿别人或许连黄毛丫头也会觉得别扭,猜出个七八分也在常理之中。然而就是因为他太真实了,以致让了解他的敌人看出了破绽。钟离雪在暗中也看得一清二楚,这种悟道的境界也只有越龙子沐了,为了不让他破坏自己的好事,决定提前下手。
……
庄严的大明圣殿在月亮下愈加显的恢宏,气派幽谧的氛围也使月亮更加湛清。此处月如盘,大如桌,刚好装得院落满满。为何是圆圆的,而水中的倒影却是弯弯的?原来在泉涌的池水中有一块月牙形的白玉,被水冲转,宛如日晷能辨时辰,其光影于天月融合,恰似十五之月。但只在大明圣殿四周,才能看的见这种圆月。
这是绿玲珑的府邸,前面是圣殿,中间是花园,后面是卧房。除了服侍他的丫环以外没有任何人居住。若说其如后宫乃虚,但言佳丽如云却真。俗话说凤窝里的麻雀比鸡大,她们的级别都是七斗红侠。但只有活着进来,没有活着出去的。一入此门,终生受教。叛者天涯,至死方休。
绿玲珑道号剑知,江湖人称“伤独立”。其眼销魂,为人冷漠,喜欢独处,仿佛参透生死却又无自然之心,常神伤而立,每神伤而言。不愿成家只为无所牵挂,害怕手中的宝剑被敌人牵制。可是现在他却有了放不下之物——剑湖。
“高处不胜寒,看来古道的阴云终于要下雨了……”
丫环笑道:“下雨了也不怕,打伤的都是那些冒失鬼。鸱鸮虽夺子,但筑巢犹辛勤。您的操劳是不会白费的,今晚月色这么好正是饮酒耍剑的好日子。我们剑湖以‘凤舞九天’的绝技名闻天下,我就打一招给您助助酒兴吧!”
“桑巢虽存,肥养鸱鸮。有时候我觉得剑湖不应该存在,我虽是掌门,行事却要参考后山法老们所立下的法典。我为古道江湖之首,却要周全各大门派,如今他们让我带头消灭红人馆和天劫门。要知道,以我们现在的实力恐怕不是他们的对手。”
“舞天地之逍遥兮,弄江湖之若揶揄。凤舞九天是何等的厉害,比起越龙子沐的星月神话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取精华一指,开混沌三千。无为静时候,微若清明雨。啸如琴音撩水,动之山河破碎。开合蓄阴阳,起式定乾坤。剑以行动而厉害,气因精神而有余。”
她不说别话,只谈剑法,就是想让玲珑指点一二。因为她很贪心,只学了三式。可是这套剑法只有掌门才有资格学习,也很少有人见过。其中奥妙在于“以王者之风,使精华一剑”,讲究阴阳使用,动静快捷,招未成形,意已先发。
玲珑还是被她的天真给逗笑了,他意味深长地说:“丫头,我曾经领教过星月神话,我们所说的一套剑法,在他那里却是一个招式。降龙剑法式、青龙偃月式、方天画戟式……但他的剑不会轻易杀人,总会点到为止,仿佛在引领对手悬崖勒马。只有人把他认作是一个麻烦,却没有人把他视为对手或者仇人。”
“可是我觉得你比他厉害呀,尤其是在你打‘凤舞伤心’的时候,看上去茫然无奈,却又剑走偏锋,仿佛不经意间情抵万物,销魂之际而伤削青落。冷清清的就好像是深秋里下着细雨。不柔也非寒,带水如朝露。你常说这一招要随着感觉走,去相信感觉,但我不明白你为何伤心,能跟我说吗?”
她的这番话正中了玲珑与子沐对比时的那一种得意之处。没错,在天下间除了寂寞冷虞夏外,还没有人能跟他媲美这种神伤之情。但虞夏是个法师,而他是个剑侠,只因手中多了把如泪如月的宝剑,感觉上就比法师更胜一筹。
夜已经深了,花园啁啾如梦语,四周幽伭窎远。玲珑又传授她了几招后,就各自回房去了。他已记不清丫头的名字,连身世也半知半解,只记得是在自己有过莫大功劳的时候,从女礼中选来的。当时她才六岁,弹指光阴,已是十年之久了。
像她这样的人也不在少数,这就好像是民间的童养媳,先准备下。可以赏赐给那些派中英雄,又或是英雄自己挑选,据为己有或者留给自己的儿子。而大神古一就是个坚决的反抗者,她投靠秦越,希望拯救古道,顺便撬开皇陵的大门,像南韵妖族女王一样建立自己的一个天下。
不是强权硬时候,波澜怒火未中烧。
她叫乔雀花,小名乐儿,在剑湖中她是一个活泼可爱的姑娘,一直都叫她乔乐儿。但其实她文弱不善嬉闹。她很早就懂事了,自从作为女礼被人挑选的时候她就没有笑过,直到看见被人欺辱的那些乞丐后,才逐渐改变了自己的性格。现在出落的更加窈窕了,喜欢她的人也不在少数。但见:
鹅黄衫绿带,情切画眉娟。
髻绾梅花雪,身飞怠月寒。
金钗夕阳下,歌舞大明山。
斜挂霓裳剑,桃花在妚天。
今天她很高兴,其乐无穷。久居大明圣殿,早已找到了凤舞九天的秘籍。绿玲珑刚教给她的几招正好是她参悟不透的。闺房里藏了一副大神古一的画轴,这是她的一个信念,还找准机会对钟离雪频现青眼,说上天派她下来是为了完成那个未了的心愿。于是里应外合,决定扳倒玲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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