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沐登时震愕起来,想是新建不久,苦笑而应。伙计退下,子沐沉默半响,本想顺便打探天空中的岛是何物,不想是敌人的地盘。惆怅之际,见小栾趴在桌上,只情看不吃不喝,就笑道:“不合胃口?”小栾轻声道:“有毒。”子沐以为她在吓唬自己,好让自己喝她的美酒,因为来往做客者都安然无事,也没在意,伸手夹菜。小栾却把筷子打掉,谄媚笑道:“这里的酒菜须是我的酒调和才有味道。”话后,便往盘中泼酒。余者以为二人在闹别扭也不以为怪,子沐挠头苦笑,见小栾又把客栈的酒与她的两相掺和,搅匀沉淀后,推到自己面前,水汪汪的大眼睛紧盯着自己,无奈之下只得咬牙吃喝。
先时来的急也没细看,今时闲懒,见门柱写有字,书云:“纵得纷纭千百种,叹无美酒我真心。”
店虽然不大,但内藏酿酒秘籍颇多,几乎囊括了华夏各地的名酒。但无他所爱,想自念佳酿可惜终无头绪。时今天下,最烈当属“古云香”,他也一直借此来麻醉自己。他可谓是习道成神,拥有肉身,但酒量却是很大,甚至比像子沐那种火体冰魄、没有肉身的人的酒量还要大,也许是过往的痛苦使他借酒消愁磨练了出来。子沐酒量不大,常醉疯癫,但品酒有道行,就算小栾把酒两掺了,他也分辨的清楚,知是皇陵里的一种“仰月酒”。
细加琢磨时,一客人大叫道:“我有三清酒的配方,可否与与店家一会?”
伙计笑道:“本店已有此酒,恕难应允。”那青年听此,忽地暴怒道:“这酒乃我家祖传之秘方,你是从而得来?快把话说清楚!”话音刚落手已抓住其肩。
乃是三道教“人法”中的“阴爪功”,出招极快,皆由心使,恐已亦不得而知。且爪力摧神,入骨三分,气毒辣很难治愈,常有余波,使人后怕似得个后遗症。大有“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精神创伤。
伙计无动于衷,先时沉默,后而转身离开。那人本以为牢牢抓住,却不想被他轻易化解,亦不知如何被破解,吃惊半响,伙计已走入门内。他气氛难消,岂容一个跛子嚣张,兀自大步上前双掌齐推,气若幽灵,萦纡纷扰而去。只见那伙计,驻足而立,默念心诀,忽地真气四散,飘忽若水,化拟成虎,飞扑冲抵,直教风云变色,震及八荒。
竟是置死地而后生,探敌虚实的“平沙容尔”之术。此功较险,讲究动如落雁,静如安海,三招纵敌勇,后而神若龙,非老道之人可算得上禁术,若成则强如猛虎飞龙,能轻易克制敌人。悬瀑宫的武功多是从音律中变化而来,出招往往有声奏响,或琴或笛或笳或鼓……似出腑脏,故而本门弟子入门先习音律,练腹语之功。
这伙计乃是旅红尘的师伯,经验十足,岂是青年所能比,反转一击并未用足力气,绕了他一命。可青年步步紧逼,顿时激恼了他在探索皇陵时所养成的习惯——“逆我必杀”,只见一掌打出,地面如鼓之震动,砂石似鼓槌连敲。一掌嘈杂过后,那掌却被宝剑抵住。他顿觉手掌如入油锅,急忙缩了回来。却见那人是子沐,虽听过其名但未相见,也不认得他,知其功力不弱,就转身退下。
青年被吓了声冷汗,灰溜逃跑。
子沐剑中蓄有通明水,已断定那伙计乃浮石星耀,便笑道:“兄弟且慢,我这有‘兰酒’秘方,可否让我一见尊颜?”伙计道:“还请让我品尝。”子沐道:“我这酒乃是通明水泡兰花,也可以说是茶,也可以说是水,实乃似茶非茶,似酒非酒,只醉梦人,无论是贪是痴是恶是善……但凡有念皆会喝醉,唯不醉淫念,此者若饮,淡如凉水,平白无奇。”
伙计以为他成心挑衅,怒目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子沐道:“果真有此酒。”说着把酒壶放于桌上,又正色道:“能喝通明水者寥寥无几,但经我酿之,喝酒时祛除淫念,皆可饮此酒,除浮石星耀外。”
常言道:“风流茶说合,酒是色媒人。”酒色酒色嘛,哪能分的开。伙计听此,已猜出个七八分,冷笑道:“如此讲究,定是清流护花者,想必你就是天真的越龙子沐了!”他本想说“恕不奉陪,我对此酒不感兴趣。”可想后觉得不妥,岂不是自认为淫者?踌躇之际,屋中有女声传来:“既然是旧敌,也无须隐瞒,让他进来,我看这酒谱如何?”伙计唯命是从,引二人进入,只见屋中凌乱不堪,十分颓败。伙计念咒,太极门敞开,内造水苑,香气氤氲,但觉如寒凉入肤。正是:
庭深色依旧,秋末冷还霜。
雨后清流水,露年红泪裳。
荒烟萋草梦,乱绿野花香。
偏僻人情少,归山识海棠。
院中只设了一张石桌,露天的,连椅子也没有,花树无修剪,任其生长,蓬乱而萌发,纵荒也别雅。无何,石桌表面光泽可鉴,浮出一张雪白色的人皮面具。子沐持剑准备,知乃妖颊,观此面容,胭脂粉黛,美的掉渣。妖颊冷冷笑道:“想必这位就是狍鸮之主了,很年轻嘛!”小栾眉眼一瞪,弯弓搭箭,嗖的一声,冰箭穿梭而去。那妖颊合唇咬碎,兀自吹兰,只见秋风带雨,宛如吹打梨花一般。小栾抹面狰狞,脸着鬼面,亦喷云吐雾,春风宛转,两相触碰,扩如烟海弥漫。
那妖颊皮软如纱,被吹的如风筝一般舞动,小栾又换面雪妖,吐气寒风夹雪,登时将她冻住。子沐方知妖颊怕冰,先时还以为怕火,待欲挥剑斩杀,妖颊忽地脸面红彻,化冰而去。
伙计目睹,气得眉开眼炸,速即一掌推出,子沐抖剑上挑,削手刺喉,一气呵成。霎时,通明水灌流五脏,腐蚀克化为烟。天空略有颤动,浮石陨落,划空生火滚滚而下,正瞄着金酒客栈。众人吓得仓皇四窜,子沐急忙带小栾腾云而去。火石砸地,轰隆山倒,满地残创,支离破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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