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易峰松了口气,急忙带路回洞。子沐见后只顾挠头傻笑,玉瑶斜眼问道:“我爹在哪?”子沐吞吞吐吐,说不清道不明,只含糊其辞。姽婳看不下去,把一条生鱼直接塞到他的嘴里。玉瑶这才发现有个美人,当下指着子沐骂道:“奥……我说你怎么行事拖沓,原来是有温柔乡了!”子沐呵斥道:“少胡搅蛮缠,快回去!”这时,寒易峰笑道:“吃了鱼再走。”玉瑶道:“不吃,我在外边等你们,看你们几时出来!”说着赌气走出洞穴,坐地托腮,独自生闷气。
姽婳好奇,询问因由。子沐沉吟诉语,望求两人出个主意。姽婳默记于心,又问道:“什么时候去绿剑门?”子沐言吃了便去。寒易峰摇头叹气道:“大夏的女子不可娶也!”子沐哂笑道:“那龙姑娘如何?”他一听速即直起身子,假装不闻,摇晃晃而出。过了一时,四人共下山来,因伤在身,欲买马代步,然而穷野僻处鲜有驿站。
时至晌午,太阳高挂,热不可言。玉瑶懒散,趴在姽婳背上,怡然自乐:“好温柔,好舒服呀!”姽婳错愕道:“她这是怎么了?”子沐笑道:“太阳越好她越懒散,懒洋洋便是她了!从皇陵出来的人,不是好雨就是羡阳。”姽婳灵机一动,趁她心情好,遂附耳低语几句。
玉瑶登时打起了精神,如似待命。
姽婳交予香囊,又嘱咐道:“别告诉子沐,快去吧!”玉瑶一本正经,连连点头,如负重命,立马腾云而去。子沐诧异道:“你跟她说了什么,她是怎么了?”姽婳笑道:“大义灭亲呗!”子沐见她不说,也不再过问,三人歇足亭下,稍作休息。四面雅静,鲜有花草,零零几株石榴开得分外鲜红。花虽喜水,但于穷山僻壤也依旧安然生长,纵马蹄踏过,飞沙扬尘又能如何。淤泥虽浊,而莲花异彩。时逢当下,自己却纠结追梦,常言风清,不予苟同,这无异于乖舛人恨世之举。见孤花烂漫,方知那:“混沌亦自然,救而不恨方乃大道。”不禁饮酒自言道:
石榴山爱美,酸是苦中甜。
远雾朦流翠,环身色玉鲜。
栖深不知许,游近唯尺三。
遥望空寻梦,失周徒惘然。
这时绿玲珑的百灵鸟疾疾飞来,清鸣低语,须臾飞还。子沐吃惊半响。原来不止是凤凰书院,那律剑门、悬瀑宫、御神殿、风神教也如书院一般空空荡荡,没有人影,且十分干净,未有残创,简直是人间蒸发。若言八山,包括驭书山庄在内,为今也只得知六山,另外两山又是何名?子沐百思不得其解,苦闷非常,姽婳似有事要谈,故意避开他,叫上寒易峰遥遥而去。躲于树林,她烂漫一笑道:“寒易峰,关青龙,青龙属木,意在‘秋**瑟,深闭春青’,你心中自有报复,只待萌发——快告诉我,那玉虎究竟是作什么用的!”
寒易峰笑道:“你多虑了,在春情难语耳!玉虎是农汉千抢走的,我师父从始至终就没参与。”
姽婳哼声道:“你不说就算了,那拳谱呢?这个你莫要狡辩,我亲眼目睹——龙神在事后悄悄送于你的。”
“他做事从不偷偷摸摸,不然你早死了!他说见我如见力北,仅此而已,当时受宠若惊,全然傻了,秘籍是师父保管的。后来师父练功走火入魔,趁一丝清醒,自断经脉。我便把秘籍烧了,到现在还有一种负罪感。连李女都练不成,写不出符咒,你就别痴心妄想了!”
姽婳冷笑道:“这么说,他送你拳谱就是要你去死了?”
“他说欲速则不达,莫强求,习不成,或许可从中领悟他法,龙拳出于医武,并非绝世之术。送给我,免得我说他小气!信不信由你,反正你打死我也就这样。”
姽婳乜斜不语,扬长而回,他则丢丢地跟在身后,生怕跑了。子沐摇头叹道:“道不深莫可行,可惜呀!”姽婳气声道:“偷听别人说话好没品。”子沐充耳不闻,笑道:“武是死的,人是活的,若用竹竿挑杀八万英雄,则那根竹竿价比唐刀,便为众人所哄抢。武因杀而闻名,少因救而风靡。我也有拳谱,你怎么不管我要?龙拳太鬼,黑火不雅,在神武门都是禁术。故而流传一句话——‘不得医武九成,莫练龙拳三分;未有红颜知己,休碰芍药一点。’”
姽婳哼笑道:“你的剑谱满大街都是,可惜没个传人。”
子沐道:“所以我可悲呀!你知道神武门的男子为什么抬不起头来吗?第一,因为三弟娶的妖族媳妇;第二,因为三妹的医武学传开,且多有得道者。”
寒易峰茫然道:“你究竟想说什么?”子沐叹道:“无处倾诉,借机回忆。有时候人活得久了,要么会大变,要么会孤独。我们回鬼影山庄吧,其他门派都跟凤凰书院一样了。”寒易峰道:“我们去那里作甚?”子沐道:“驭书便是鬼影,当我不知道呢!我就在那里等着,看究竟会有什么变化,谁这么爱干净,喜欢打扫别人家的院子!”寒易峰又沉吟诉语,说他师父临终相告那凤凰书院的祖训便是:
百年筋骨也茫然,傲世英雄泪呜咽。
若上晴空万里云,江山探囊如取物。
凌云华夏须飞虎,神功飞虎阵应绝。
指挥若无神玉饰,休破后山神法穴。
纵起八山得天下,宝船自有云帆协。
谁知天下虎神功,黄口小儿霸王血!
子沐闻说,怪问道:“先前你怎么不说?”寒易峰憨笑道:“我见话里有神功,想独吞嘛!你偷听人说话,现在想想,如果哪天被你窥了心思,我岂不是满足不了私心,还做不了好人?”子沐喜道:“你够实诚的。纵有私心,然无大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