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船我不要。”张保头摇了摇头。
“你以为我白给你,租给你,一块钱一天。”路承周没好气地说。
“这个……”张保头犹豫了,一块钱一天倒不贵,英租界涨水了,体面的人出行,只能坐船,还有要运货的,为了货物不沾水,也要雇船。
如果他有条船,一天随便赚几块钱很容易。
“你考虑考虑吧。”路承周将船划到街上,找了个角落停下,掏出烟,递给张保头一根。
张保头已经有几天没抽烟了,不要说卷烟,就连烟叶子也抽不起了。
几乎是下意识地,张保头就接过了烟,先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老刀牌的烟,闻起来就是香啊。
“昨天晚上,海河上发生了枪战,你可知道?”路承周划燃火柴,给张保头点上火,又问了一句。
“听说是,是日本人自相残杀,他们全死光才好。”张保头恨恨地说。
“那些人不想在中国打仗,只想回去,结果被宪兵队发现了。为首的竹内辉夫,当场被打死。”路承周缓缓地说。
他来找张保头,除了想给他送点粮食外,也是想借张保头之口,将竹内辉夫是为首之人的消息传出去。
从宪兵队回来后,路承周一直在想,要怎么样才能完成川崎弘的任务。
虽然川崎弘没有特别交待,但路承周知道,自己一定要做好。
川崎弘与菊池宽是有矛盾的,虽然菊池宽向路承周伸出了橄榄枝,但路承周坚定地站在川崎弘这一边。
无论是情感,还是长远着想,他都只能站在川崎弘这边。
就算以后,菊池宽占了上风,他都不能改换门庭。
路承周进入日本特务机关,就是因为川崎弘,而且川崎弘还是他在警察教练所的教官。
如果路承周为了巴结菊池宽,而背叛了川崎弘,以后别人会怎么看他?
对别人的目光,路承周虽然不在意,可他也希望,自己能在宪兵队,不被当成异类。
这件事,路承周想了一天,他不能借助情报一室的力量。
通过张保头的口,宪兵队肯定查不到的。
“路先生,能跟我说说么?”张保头听路承周这么一说,好奇地问。
作为一名资深人力车夫,张保头最大的爱好,其实是侃大山。
“当然可以。”路承周微笑着说。
两人抽了几根烟,路承周跟张保头详细说了昨天晚上的事情。
路承周也问起了,英租界一些人力车夫的事。
“英租界被水淹了,我们拉不了车,只能去码头卖苦力。可就算有力气,别人也未必想要。听说有不少人,为了吃点东西,只能去市区的收容所。”张保头与路承周聊了会后,似乎又没觉得路承周特别可恶了。
只要路承周不逼他替日本人做事,他觉得,还是可以与路承周保持接触的。
毕竟,人家拿着米、面来家里,吃人嘴短,总不能拒人千里之外。
“收容所是吃不饱的,还是要找了出路。”路承周摇了摇头。
“听说唐山那边缺做工的,有些人为了活命,只能去外地做事。”张保头叹息着说。
“如果真有事干的事,去唐山也可以,至少那边没有水灾。”路承周说。
整个海沽都被水淹了,留在这里,时间一长,只能是死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