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深处,是截然不同的环境。
窗帘紧闭,光线从朦胧的布质窗帘里透入,隐隐绰绰。
九十年代的沙发,木质座椅,方桌,书架,处处透着古朴的味道,富有浓郁的东方年代气息,与城堡的欧式和洛可可风格,大相径庭。
最显眼的莫过于西面一角的香案,案上两个白色的蜡烛,袅袅的燃烧着朦胧的火光,鼎炉中焚着香,几许飘渺。
这种味道,并不难闻。
后面摆放着一只精致的匣子,看上去花纹繁复,做工精致。
如果她没猜错,应该是骨灰盒。
为什么没有神像和牌位?
“过来。”
周霆琛的声音乍然响起。
尹流苏惊了一跳,如此神神叨叨的场景,是他弄的么?
只见周霆琛跪在香案前的蒲团上,双手合十,侧面望去,依稀可见眼皮紧闭,十分虔诚。
他穿着一身极为考究的长褂,黑灰白相间的发丝向脑后梳的精光,越发显得整张脸削瘦无肉。
尹流苏走过去,周霆琛又让她跪下。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只能服从,跪在了与他相邻的蒲团上。
她闭上眼睛,依旧心浮气躁,无法平静。
“我什么时候可以见他?”
“安静,跪着,别吵。”
尹流苏忽然觉得周霆琛没有昨天那般死气沉沉,原本青黑色的唇瓣,此刻恢复了血色。
安静?
要安静到什么时候?
尹流苏百转千回,却无计可施。
时间在白烛和香的燃烧中,一点一点的流动着。
来自浑身的疼痛感,密密匝匝的袭来,陆虞城强大的意志力迫使他快速清醒。
刚刚,居然真的睡着了。
心脏处鲜活的跳动,证明着他的存在。
冷锐的目光一扫,灰黑色的三面墙,另一面是铁质的栅栏,周围的气压和气温极低,伴随着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成年累月,密不透风。
再加上没有窗户,光线昏暗,所以他确定,自己身处的是一间地下的监牢。
他被囚禁了。
但身上的伤口明显经过了处理和包扎,一定是尹流苏。
昨晚,她伤心忧虑害怕的眼神,终于真真切切的像极了他的妻子,不再是佯装淡漠,假装不在乎,其实内心的情感比任何人都来的滚烫,浓烈。
他的掌心里,依稀残留着她柔软的触感。
如此恶劣的惨况,陆虞城的嘴角竟勾起了一道几不可闻的浅笑。
着实有些苦中作乐的滋味。
算算时间,许默应该差不多来了,和预期出现了一点偏差。
“砰砰”对面传来了重重的声响。
有人!
陆虞城警觉起来,利眸一扫。
幽暗的通道中,隐约有一个人影在晃动。
一记记的撞墙声,伴随着铁链惊心的动荡声,以及粗嘎的呼吸,混乱不叠。
可以知道的是,与他遥遥相对的,同样是一间监牢,囚禁着一个男人。
“啊……不要咬我……人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呜呜……”
慌乱的粗嘎男音,颤动而畏畏缩缩,形容癫狂。
陆虞城突然眯起眼来,脑中灵光一现,是他吗?
犹自怀疑着,不敢轻易下判断。
只听男人发出兽类的嗷叫,语无伦次的道:“不要吃我的肉……阿眉……呜呜……我对不起你……不要来找我,我没害你……”
最后,男人索性嚎啕大哭了起来,整个封闭的监牢里,一片哀恸之色。
这下子,陆虞城终于确定了男人的身份,尹建国。
他口中的阿眉,是尹流苏的母亲苏眉。
消失了那么久的尹建国,居然被格林山庄的人给囚禁起来了,那么之前警方的分析,陈美丽的证词,可信度高吗?
他现在已经被周霆琛折磨的疯疯癫癫了,估计也问不出什么话来。
从尹流苏和周霆琛的对话,以及蛛丝马迹中,陆虞城很简单的便梳理了几个人之间的关联和情感纠纷。
正因为苏眉,周霆琛才会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