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甜的双眼直勾勾地看着面前的宠天戈,她也希望,下一秒钟,他就会马上对着自己绽开笑颜,说,傻瓜,这些话都是我骗你的,你看,果然把你吓得不轻。
但是,她内心里也十分清楚,这是不可能的。除非他疯了,否则怎么会对自己的儿子开一个这么恶劣的玩笑,性命攸关。
宠天戈摇摇头,声音里带了一丝哽咽,想说什么,却又止住了。
她这才回过神来,浑身打了个冷颤,想也不想地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口中喃喃地一遍遍重复道:“怎么办?怎么办?接下来要怎么办?手术,还是……化疗?”
荣甜不敢想象,那么小的一具小身体,该怎么承受那些深重的痛苦。
不等宠天戈回答,她已经用另一只手捂住嘴,呜呜地哭了起来。
从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喜欢小孩子的女人,从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充满耐心和爱心的女人,然而,自从遇到宠靖瑄之后,荣甜对自己颇为改观,她偶尔也会奇怪,为何会对他那么的喜爱,是发自内心地喜爱,并不是为了讨好谁。
她几番思索,都没有想出什么太精妙的答案来,索性也就不去想了。再加上,后来自己半推半就,成了宠天戈的女人,荣甜甚至也会暗暗庆幸,她应该不会成为一个恶毒的后妈,起码不会无缘无故地去虐待他和其他女人生的孩子,这样的事情真是再好不过了。
“先保守治疗。下周……可能会转院。”
宠天戈虽然担心宠靖瑄可能会不适应一个全新的环境,但是相比于治疗本身,适应新环境还是其次的,他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拖延下去了,若是因为自己的迟疑而耽误了孩子的最宝贵的治疗时间,那他岂不是万死莫辞。
荣甜点点头,思考了几秒钟,她动了动唇,轻声问道:“你……有没有试着也去做一下配型?”
他明白她的意思,身为孩子的亲生父亲,还是有一定几率能够配型成功的。
“我不行。我已经配过了,在最一开始我就已经抽过血了,只要医生说可以,我随时随地都能上手术台。可是,偏偏我不行,我救不了他……”
宠天戈痛苦地低下头,用手狠狠地敲着额头。
曾经,他抱着很大的希望,以为自己和宠靖瑄是最亲的亲人,一定可以救他的。然而,配型结果一出来,宠天戈就懵了,他甚至半强迫地要求赵医生就要用他的骨髓来给宠靖瑄做移植,马上,尽快,越快越好。
“宠先生,你冷静!你以为我不想做吗?之前有一个母亲就是救子心切,执意要做移植,结果呢?手术做完之后,孩子的病情不停地出现反复!报告单你也看到了,你们只有4个点符合,正常情况下要8个点符合才能手术,你这是要救孩子,还是要害孩子?何况,瑄瑄的情况远远还没有到达必须马上做手术的地步!我们还有时间努力去寻找适合的骨髓捐赠者!”
还记得那一日,结果刚一出来的时候,医院走廊里,赵医生拿着配型结果的报告单,拼命地向宠天戈解释着,劝阻着,以免他要做傻事。
荣甜眼见着宠天戈正在因为内疚而不停地做着自己伤害自己的事情,连忙伸出手,死死地抓着他的手,不许他再打自己了。
“别这样……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的……”
他全身颤抖个不停,顺势倒在了她的怀中。
荣甜一把抱住他,让他蜷缩在自己的身边,然后搂紧他的肩膀,把下巴支在上面。
她能感受到这个男人的绝望,痛苦,以及无助。他永远都让人觉得,他是那么的强大,无畏,像是神祗一般,甚至可以决定他人的生死。
然而他怎么会没有脆弱的一面呢?他毕竟也是一个凡人啊。
她彷佛能看见,他指着自己的心窝,痛苦地说道,我也是个普通人,你拿刀子戳我的心,我也会感觉到疼。
荣甜微微闭上眼,心中猝然一惊,她又急忙睁开眼,确定宠天戈依旧还在自己的怀中。
那……原来刚才的那幅画面,是她在脑子里想象出来的。
然而,他的表情,他的动作,他的语气,全都真实得不可思议,就好像她亲眼见过似的,完全不像是单纯的幻想。荣甜拼命回忆着,就在她以为自己的记忆出现了时空的扭曲断层之际,脑子里骤然间一阵刺痛,疼得她立即“啊”一声低低呻|吟起来,眼前似乎有似白非白,似金非金的光晕快速闪过,令她无法再集中精神,只能紧紧地闭上眼睛,努力把大脑全部放空。
将头埋在她胸口处的宠天戈察觉到她的异样,不由得抬起头,疑惑地问道:“你怎么了?”
荣甜唯一能做的就是翕动着嘴唇,小声地说没事,她甚至不敢摇晃几下脑袋,生怕稍稍一动,头就要从中间裂开似的。
“是不是没有休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