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天戈愣了一下,记忆里,他好像从来也没有在这个女人面前做过正式的自我介绍。
而现在,在他们的第二个孩子还有几个月就要出生的时候,她却问他,那么你又是谁,叫什么名字。
喉头好像被什么堵住了,他一向都擅长掩饰情绪,然而这一刻却有一种哽咽的感觉。
宠天戈用力地低咳了两声,压下心头的惶恐,尽量平静而又缓慢地说道:“宠天戈,我叫宠天戈,我们的大儿子要宠靖瑄,已经五岁多了。”
听到这里,荣甜的脸上流露出强烈的震惊表情,显然,她还不太能接受自己已经做了母亲这一事实。
“这个……这个是老二?”
她摸了摸肚子,小腹上已经鼓起来一圈了,本来以为是赘肉,却不料是怀孕。
“对,是第二个,因为老大换了病,需要新生儿的脐带血,用来做骨髓移植手术。”
宠天戈不得不把这些信息先都告诉她,因为宠靖瑄需要父母,更需要她腹中胎儿的脐带血。虽然目前已经找到了骨髓相配的志愿者,但是谁也不敢保证,这个人一定会捐献骨髓,手术过程一定顺利,术后一定不发生排斥反应。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要生下这个孩子,用来做二号方案。
荣甜呆呆地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好半天之后,她才一脸乞求地向他问道:“能让我一个人先静一静吗?”
宠天戈无法拒绝她的请求,只好点了点头。
他推动轮椅,一直走到病房门口,犹豫再三,他还是回过头来,轻声开口:“我需要你,瑄瑄也需要你,我求你不要对我那么残忍……”
她一震,按在小腹上的手轻轻滑落。
等她再想说什么,宠天戈已经离开了,帮她轻轻带上了房门。
病房里安静得可怕,荣甜蜷缩地抱着自己,靠在床头,努力消化着那两个男人和自己说的话。如果不是自幼在孤儿院里长大,擅长逆来顺受,以及保持缄默,她想,她一定会疯掉。
而多年来的经历,却让她像一株杂草一样,比普通人要顽强得多。
她重新回忆了一下,发现他们所说的那些事情,她一概不知,就好像科幻电影里,一群来自未来的人跟自己说了好多,虽然听起来合情合理,却依旧令她难以接受。
最令她伤感的是,原来,自己和林行远并没有一个好的结局。
虽然,她早就有这种预感,但是当真的尘埃落定,自己依旧还是非常难过。毕竟是她的初恋,虽然不是极致的完美,可到底刻骨铭心,她第一次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会疼爱自己的,那个人,就是林行远。
一个在冷漠的环境中长大的女孩子,虽然美丽漂亮,却从来没有被人珍视过,甚至就连起码的亲情都没有获得过,这种强烈的爱情,怎么会不令她疯狂,不惜献出生命,只为了追逐那片刻的温情。
而他终究还是娶了别人。
她猜,那一定是个家世良好的女孩儿,和林家门当户对,说不定还能在生意上帮林家一把。虽然她不懂生意上的事情,可她隐约听说,林家好像遇到了一些麻烦……
当然,那已经是几年前的林家了。
一想到自己的记忆里空缺了好几年的时间,她就忍不住一阵焦躁。叶婴宁已经不是叶婴宁了,她成了另外一个女人,貌似过得还不错,因为醒来的时候,她看见自己身上穿的衣服价值不菲,而且放在床头的手袋也是限量版,是真的,不是仿的,里面的几样化妆品更是纯植物的进口大牌,原来是因为她已经怀孕了。
就像他们说的,她已经不再是一个十八线的小模特了,而是成了一个有头有脸的女人。
是好,还是坏?
她不知道。
她伸手拿起床头的登记卡,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荣甜”两个字,家属一栏则是“宠天戈”,有他的签字,字写得很飘逸潇洒,人如其名的感觉。
荣甜闭上眼睛,脑子里全是宠天戈临走前的样子,挥之不去。
当晚,她做了噩梦。
她梦见林行远一手抓着她的领口,恶狠狠地问她,为什么要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她大哭,哭着喊道:“那你为什么不要我,不来找我,还要娶别的女人!”
他松开她,用一种非常复杂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她。
“你什么都不知道。”
说完了这一句,林行远就在她的梦境里彻底消失,留下她一个人站在原地,四顾茫然。
她是哭醒的,抽噎着喘不过气来,浑身好像浸在冰水之中,又冷又疼。
“啪。”
有人开了灯,突如其来的灯光令荣甜几乎睁不开眼睛,但她却一下子就不害怕了,因为她察觉到有人轻轻抱住了自己,温暖,轻柔。
“做噩梦了?”
不算熟悉也不算陌生的声音响起,她一惊,睁开双眼,本能地想要挣扎。
“别怕,是我。”
宠天戈感到怀里的女人在不停地颤抖,他及时开口,同时也稍微收回了一些力气,适当地和她拉开了一部分的距离。
她眯起眼,终于坐了起来,抽噎着开口:“我、我好像做梦了……”
他看出来了,在隔壁都听见了她的哭声,声音很大,所以宠天戈才匆匆忙忙地赶过来,连外衣都没有穿。
“梦见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