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甫慢慢走过来,提起灯,亮光霎时照在念香的脸上,照的她睁不开眼,忙用手挡住那直射的光线,见他放下灯方才放下手来,却听他悠悠地说:“那日只这一张脸像,今日,这脸上多了一份情,心里藏了一份苦,有情有爱,便像的多了。”
这话传入念香耳内,好似参禅一般,她低头细嚼这话中滋味,不觉潸然泪下,与那赵匡胤往日种种,一时都聚在心里。
王甫依然不劝慰,犹自说:”这费夫人本是后蜀睿文帝的贵妃,我则是后蜀的画师,因国亡才一并被押解进京。当今圣上因爱慕费夫人才华出众,待睿文帝故去后与她共结连理,怎奈她是个念旧之人,心里仍是对亡夫念念不忘,故命我画了这一幅她先夫的画像,以便日日看,夜夜观。”
念香听到此,挂泪问道:“她不爱皇上?”
王甫摇了摇头,“初离蜀道心将碎,离恨绵绵,春日如年,马上时时闻杜鹃,她虽承蒙皇上宠冠六宫,却总是抛不下孟昶昔日恩情,不过是勉承雨露罢了!”
“皇上便任由她张挂先夫画像,叩拜先夫亡灵?”
“她骗皇上说,这是民间所传的张仙画像,虔诚供奉可得子嗣。”
念香听后大惊,”这······这乃是欺君大罪啊!”
王甫不出声,半晌方说:“正是,连我······也是罪当连珠!”他闭上双目,“我不但画了这幅像,还替她遮掩了真相,说了谎,说这是我们家乡的民俗,供奉可以得子,可笑的是那些其他嫔妃听了,都要我画上一幅,希望一举得男,永保富贵······”
念香打断他,“那大人来此是······”
“哈哈哈哈。每一次来都想毁了这幅孟昶的画像,却每每不忍下手,不只因为这是我呕心之作,更为凭吊费夫人这份情,这样的女子怎不令人动容?可惜她为情而生,终也是为情而死!”
“大人你知道?那······那次狩猎她究竟为何而死?”
王甫嘴唇一时变得青白,他拼命摇头,“不······不!”他捂住头痛苦地挣扎一般,“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喃喃自语,向外狂奔而去,只留下念香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