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香带着一颗私心走入礼贤馆的大门,竹影依旧,不远处李煜悠悠的箫声呜咽而来,其间不时夹杂着几声女人轻轻的嬉笑声。
尽管拘禁于此,但他仍有佳人相伴,仍可饮酒作乐,仍然活着,仍然有温度,有呼吸,而哥哥呢?那个为了这个不尽职的主上征战一生的哥哥,此刻,魂归何处啊?一步步的前行,念香心里的阴影慢慢地在扩大。
李煜停下箫声,念香就站在眼前,他眯着眼,又一个皇上的眼线,自从早上裴鑫的到来,他就彻底明白了,自己的存在让赵匡胤有多么的不安心,无论自己有没有复国之心,无论自己有没有逾越之举,在他眼中自己都是个威胁,一个潜在的威胁。
撇去政治争斗,他却不得不承认,赵匡胤的气度,以及光明磊磊,他完全可以杀掉自己,可他没有,甚至对自己没有任何欺凌的举动。
在礼贤馆这个小小的世界里,他依然可以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基本的生活还在继续,失去的,只是他作为一个人来讲最为渴望的自由。
“念香拜见侯爷。皇上命奴婢往后侍奉侯爷。”念香恭敬的一拜,并没有注意到几缕目光同时对自己的注视。
周薇愣愣地看着念香,不知该是上前相认还是装作不识,那天的可怕记忆使她连承认念香的勇气都没有了,她怕念香会提起,但更怕自己因为她的到来而对那段不堪过往的回忆,她颤巍巍的说:“姑娘······”
“拜见夫人。”念香回答的干脆无比,她直视着周薇胆怯的眼睛,对她安慰似的一笑,她不会撕开眼前这个可怜的女人昔日那疼痛的伤口,哪怕她清楚的知道说出那个秘密,会令李煜有多么的难堪,活得是何等的耻辱。
她不会,她不愿假借他人之手去伤害他,他要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倒在她的手下,手刃仇人,如同他当日杀害兄长一样,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站在一旁的裴鑫与念香稍稍一对视,他不明白,以念香今时今日在皇上心中的位置,皇上怎会舍得让她来此侍奉他人?本想问,想想又停下,念香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忙用眼神示意,他只得略点了点头。
“既来了,就不必拘礼了!”李煜淡淡地说,多一个人或少一个人,对他来说实在是无所谓,扬起手,箫声再响。像是人在远处隐隐约约的哭泣。
“侯爷说的是,姑娘就不必太过拘礼。”周薇客气的寒暄着。
“今天难得人多热闹,不如行个令,吃些酒方才有趣。”一直搭不上话的窅娘提议,边说边不忘查看李煜的神色,在旁的一众年轻姬妾,因正是好玩的年纪,无不响应的。
周薇勉强打起精神道:“甚好,只是我们又不会那些深奥的令子,还得侯爷提一个才好。”
李煜见她难得如此高兴,心里也是一暖,多久没见她这样子了,停住箫声,他缓缓看了一眼周薇,然后才慢慢说:“也不必拘泥什么文雅词令,不过大家一笑罢了,只寻个法子,或传物,或猜拳,让输的人不拘诗词歌赋,只用心献上一个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