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煜低垂着头,目光死死盯着自己的手指,琴上的丝弦第一次成为了一种牵绊,不知道为什么,这已是他今天第九次弹错音了。
心里数着这个数字,“九”,他苦笑着摇头,若想如师文一般得心应手,仅凭一个心字,还是万万不行的,倘不是他学琴数年,勤学苦练,单论心境也终是不得,想来自己心内非但不静,就连这手也是生疏。
近日自己多多少少有些懒惰,疏于练习,琴却是一枚明镜,你怎样待它,它便怎样回报于你,绝不掺假半分。
“侯爷,为何不弹了?”周薇放下手中的绣品,关切地问。
“不知为何,近日这手指越发不那么灵活了。”
周薇淡淡一笑,站起身将手轻搭在李煜的肩上,安慰道:“妾身以为,此事无他,唯手熟尔,侯爷总知这熟能生巧的典故吧?”
李煜握住搭在他肩头的那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手,它是那样纤细,却有力的支撑着他残破的精神意志;它同样又是温暖的,体贴地保护着他这颗脆弱之极的心房。
深藏的谢意要怎样说出口,他回过身,沉思了片刻弹唱道:“相遇是缘,相思渐缠,相见却难。山高水远,惟有千里共婵娟。无限爱慕怎生诉?款款东南望,一曲凤求凰。”
他二人以曲诉情,星眸汪汪,情深意长,哪注意到亭台下的念香端着茶早已听得入了神,至一曲唱尽,才缓缓拾阶而上,嘴里叹道:“钟期久已没,世上无知音。”
李周二人转身见是她来,俱是笑笑,却听李煜说道:“我却比那钟子期好了许多,慢不说天涯海角,只这眼前便有两位知音,此生足矣!”
念香与周薇对视一笑,忙将手中茶杯一递说:“侯爷别什么知音不知音的了,洋洋兮若江河,烫手兮如茶杯,侯爷先接了这滚烫的参茶吧!”
李煜二人听得她这么一说,都笑着摇手,却无语对之。
念香却似故意绷住不笑,只端着那茶杯不住向李煜身前递,满脸的俏皮,那李煜没得法子,抬手要接,正要接过,便听窅娘气喘吁吁大叫:“侯爷姐姐快看!”
李煜冷不防她这么突然一叫,眼见刚刚托在手中的茶碗带着滚滚的茶水一股脑砸在地上,摔了个粉碎,众人皆是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