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为王逸少《临河集叙》,近世所传定武本凡三百廿五字,《临河序》止得百字,更碑室一本,较山人所临字大。
由于八大天资卓绝,对王羲之晋唐的笔法领悟在明末清初当位列第一,书法水平上超过了倪元璐等大家。
另一大家赵孟頫与王羲之的笔法是想通的,但线条不够王羲之浑厚多变,单薄了不少,而且字体的结体上与王羲之相近,没有新的面貌。
但八大山人无论写篆、隶,还是小楷、行草,用的笔法全是晋唐王羲之一路的古法,尤其在行草的结体上与二王拉开距离,形成自己朴拙浑厚,骨力内含,张力十足的风格,真正做到了得意忘形。
结体以上的新意,线条上的浑厚,这一点,是他超越了赵孟頫的一面。
该幅画作,初看笔墨淋漓,鱼翻白眼向青天,与八大山人画作风格类似。但整个画法差之远矣!
鱼眼显然不是一笔完成,是描出来的,画僵了,画死了,成了死鱼了。鱼背,鱼脊,鱼尾上墨色的浓淡,完全是通过多次的渲染而成,尤其鱼鳍和尾巴的墨画滥了,有墨而无笔。
而八大画作上的墨色变化是通过笔锋在纸面上下左右位置的推移变化,自然形成了墨色的深浅浓淡,是走笔,而不是画墨。
鱼肚子下面线条的画法,是明显的提按画法,而八大的笔法是没有提按的,他线条中的粗细是通过侧锋在换面的转向过程中自然形成的笔锋的粗细。
林翠兰的鉴别虽然郝坏有些听不懂,但可谓是一气呵成,精彩绝伦。
郝坏甚至有种想要用手机拍下来的冲动,因为林翠兰刚刚的讲述太过专业。
“哎……”林翠兰感叹一声道:“可惜,当时我的那位朋友后来得知了这画是件伪作,所以便将其托人送到了我这里,随后……”
林翠兰一脸的哀伤,显然和之前的淡定有些冲突。
“等等,您的那位朋友应该对古画很在行,为何会买错东西?”
林翠兰闻听郝坏的话后,娓娓道:“八大山人在明末清初四僧画家中,是我最为喜欢的,我喜欢他书画中的自如与放逸。
我个人觉得在四僧中,八大山人的书画是唯一达到了佛家中的“无我”境界,因“无我”故而能“放逸”,而髡残、弘仁和石涛都尚未脱离“表现笔墨,表现技巧“的层次,石涛只差了那么一点点,线条虽然灵动,但不动“吾”心。
八大山人的书画作品历来为众多收藏家梦寐以求之物,但能得一真迹,不光眼光与财力具备,还须讲究缘分。
八大书画的赝品众多,我们耳熟能详的张大千就层多次仿作八大的画作,而水平之高绝无仅有。
在当时那个时代,由于信息匮乏的原因,他的伪作故而能屡屡得手,骗过众多高手的眼,骗来不菲的银子。
目前国内外博物馆和私人收藏的八大山人书画作品中,赝品也是不容易辨别的,有时出现双胞胎和多胞胎现象,也是各说各有理,但我相信,如果我们在对八大山人的笔墨的特点和规律了解足够多的情况下,还是能一一分辨出来的。”
“原来是这样。”郝坏说完,突然想到另外一个问题,随后道:“那这幅画会不会是张大千的仿品,如果画出自他的笔下。”
林翠兰还没有开口说话,徐小雅忍不住夸赞了郝坏一句:“哥们儿,你不错嘛,比我想的都多,如果是张大千的仿品,那价格好像都不会次于原作的作品。”
“如果是这样,我那朋友还会选择轻声吗?”
林翠兰范文了一句,随后道出了其中奥秘。
张大千的水平比这件拍品要高,当时大千先生曾经有过一副《仿八大山人鱼乐图》。
那幅仿作是张大千用自己的画法去意临八大之作,算是他不错的一件作品。
题识:“春日濠梁上,静观欣所遇。呴沫何足语,生机自然足。仿八大山人鱼乐图,并效其体题诗于上。丙子三月,猨。”
张大千也仅仅是效八大书法的体而已,仔细看一下,他每个字笔画的收尾处,做不到浑圆,笔送不到位,像掐断的木棍,有点泄气。
这是为什么,是因为用笔方法跟八大截然不同!
根据以上所述,专家们包括林翠兰给出了结论,那画是件仿品,也不是张大千的仿作,更不是张大千的藏品。
画面上“大风堂”藏印是伪造的,因为这件东西尚不能入张大千自己的法眼,他是看不上这件东西的,还不如他自己仿的好,所以他是不会收藏这样的画作的。
郝坏摇摇头,心想,“这才是真正的高手,高手中的高手,做旧这东西,如果没有真正的艺术造诣,是很难做到神似形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