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大帝弹指间便可为她疗伤,又何以这般令她苦熬着……”
“马灵官此言差矣,世间万物皆生而不易,自是各有各的磨难。这妖,亦有她的劫难要承。若由你我来替,你免了她这般,亦会有那般。于她,倒不算甚好事。”
“你是说,此般种种皆为她的劫渡?这妖……”
“想当日你我,或是大帝手下三十六天将,即便那龟蛇二将,哪个不是受大帝点化而成?若这妖……能守住本心不变,亦焉知不是她的造化?”
“……”
而后再无声息,直到小妖忽觉肚腹之中似有一股暖气,从丹田流往四肢百骸不住地窜动。她神思略清明了些,然还是渴觉的很,只眼皮微动了下仍就耷拉着。
“既醒了,便起来喝口水罢。”
那声音略有几分熟悉,倒好像在哪里听过般。
这是谁呢?莫不是……那日救了她的尉迟游?
小妖想着微微的抬了眼,只看到了薄烟渺渺后的一隅衣角。这屋内似是燃了甚麽香,倒是令人昏昏欲睡,好闻的打紧。
“那周思玉害你如此,你可怨恨于她?”
她刚要阖上眼,男人又是一问,倒是问得她一愣,想了半响才知他所说为何。
她懒散的抻了个懒腰,身上披盖的薄被微微下滑,落出她一截白皙手臂,上面带了截翠绿的事物。她覆手上去摸了又摸,眉目间似甚是留恋。
男人亦未催她,倒似是从未问过问题一般。
而后她抚着那碧玉藤,目光专注,缓慢开口道:“我听姐姐说得,这天地之间有种果子,闻着奇臭无比,且相貌甚丑,然吃起来却是格外香甜的。”
她这莫名的开口倒未令男人错愕,他沉默得仿若从未曾出现过一般,小妖却自顾说着:“我想,许我就是那果子罢?世人皆以我为妖而拒我,然他若是肯尝一尝,许就亦知是甜的了。”
“她因不知我是个好的,只看我长的丑又听说果子臭,便以为我亦是这般罢!想来若我是她,一生从未见过这臭果子,冷不丁见了,自是该怕的罢!她自幼听了妖会害人,见了我自是该怕的。”
“说来我当她是我姐姐,故而才对她好;她亦当我是阿珂,故而回顾一二。想来亦说不上甚虚情假意,不过都只是错认了人罢了!”
“如此,她既不是我姐姐,与我自是没甚干系,又是因惧怕误伤了我,那,且就罢了吧!”
小妖记性不大好,这八百年间便都是这般活的,她亦是知晓自己这记吃不记打的德性不大好。然漫漫妖生路,若凡事都要记上一记,未免舍本逐末甚是无趣。
如此,索性便只当学了个教训即是。
“既如此,她现下就在门外,你可要见她?”
小妖一怔,待明了他所说为何便懒洋洋地翻了个身,趴在那里摆弄着枕上的穗子回道:“不见。”
那人亦未再劝,只是轻描淡写的说道:“她已于门外站了七日,待到日头东升,怕只是投胎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