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轻冷笑,“你保证不了,所以,乱说什么话。她会先救萧枕,因为萧枕,干系后梁江山,干系千万百姓,而我,一个人而已。”
云落后背冷飕飕,想着必须说点儿什么,连忙说,“主子她,不是慈善之人。若不是二殿下曾经救了主子一条命,主子也不会为了报恩,而帮二殿下。主子帮二殿下,是无关江山百姓的,只是还救命之恩而已。”
良善的人,做不了漕运掌舵使,行走不了这条黑暗之路,也踏不出一条血路支撑起今日的江南漕运和凌家门第。
主子自己,也从不认为自己是一个良善之辈。
“她不良善有什么关系,萧枕良善就够了。”宴轻语气清清凉凉,“她千不该万不该,非要招惹我。我也不是一个良善的人。谁做皇位,与我何干?天下百姓兴亡,又与我何干?端敬候府祖祖辈辈为天下,到了我这辈,不为天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又如何?谁又能管我?”
云落嗫喏了一下嘴角,“属下觉得小侯爷您是一个良善的人。”
宴轻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转头看着云落,“傻了吧唧的,说这种话,你哪里看出我善良了?”
“您看破了主子算计您,可以不娶主子,但您在她骑快马从岭山赶回来当日,没反悔婚事儿。”云落最先找出这个理由。
宴轻偏回头,“那是因为,她是凌画,你当什么人算计爷,都能让爷娶回家吗?累死她,若是不相干的人,又与我何干?累不死,我反悔了又能如何?谁能按头让我娶?与良善有什么关系?”
云落睁大眼睛,所以小侯爷对主子……
宴轻缓步而行,哪怕身上湿透了,也没影响他的步子,地面上的水渍被他踩的啪嗒啪嗒的,“她会哄人,是她最大的优点。”
云落眼睛睁的更大,小侯爷不是不喜欢主子哄他骗他吗?如今这是说什么?他果然看不懂小侯爷,这时候听他的话,脑子更不够使了。
宴轻继续往前走,云落撑着伞,觉得自己大约真是跟端阳待久了,有点儿笨了,走了一段路后,回到居住的院子,进了院门,宴轻忽然说,“不管她想先救谁,第一个救的那个人,必须是我,没的商量。”
云落脑子空白了一下,跟着宴轻走到门口,推开门进屋,他才理解了这句话,原来是接着刚刚主子先救谁的话说的。
他不明白小侯爷今日为何说这番话,想着必有原因,难道跟与主子在书房里看的宁家卷宗窥探出来的那三件密辛有关?
小侯爷是察觉到了主子做了什么决定?才会有这番话?
云落觉得,他是不是现在就去问问主子,将小侯爷跟他说的这些话,跟主子说说,也许主子聪明,更能明白小侯爷因为什么。
还没等他想好要不要去,宴轻已进了里屋脱了湿衣服,吩咐他,“去让人弄热水,我要沐浴,再弄两碗姜汤,我可不要染了风寒吃药丸子。”
云落应是。
宴轻又说,“我以后跟你说什么,都不许跟她说。”
云落默了默,又应,“是。”
他就知道,小侯爷已经把他当做可以随便倒话的秘密罐子了,且还是封的十分严实的那种。
云落转身出了屋,去厨房吩咐人弄热水送去给小侯爷沐浴,再熬两碗姜汤。
厨房的厨娘试探地问,“小侯爷要喝两碗姜汤吗?空腹喝这么多姜汤,对胃口不好,还是要先吃早饭,然后再喝姜汤吧。”
云落道,“其中一碗,是给主子的。”
厨娘抿着嘴笑,“小侯爷人长的好看,作为夫君又很贴心,掌舵使可真是会找夫君。”
云落汗颜,心想着,两个人比别人更能折腾呢,就是外人瞧不见罢了,他都快辛苦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成为小侯爷倒秘密的秘密罐子的滋味并不好受。
厨房很快就送了温热的水给宴轻沐浴,宴轻将自己泡在浴桶里,吩咐云落,“去看看,她是不是还站在原地,别说是我让你去看的。”
云落心里腹诽,想着您可真是爷,这么别扭,连他这个耿直的人都快被拧成麻花了。既然不放心,怎么就舍得把人扔在那里不管独自回来呢!
云落心里叹气,但还是乖乖应是,撑着伞去了。
他出了院子,沿着原路走了一段路后,果然看到了还站在远处的凌画,她想着小侯爷猜测的可真准,主子可不是还打着伞站在原地吗?也不嫌冷。
他刚要走过去,便看到了一个人披着雨披,冒着风雨进了总督府,步履匆匆,本要去书房,但抬头间看到了凌画,立即朝她走了过去。
那个人身材颀长,虽冒着冷雨步履匆匆,但依旧不失端雅,云落认识,正是外出归来的崔言书。清河崔氏旁支的崔公子,没想到今日回来了。
得,他不用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