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是罗曼诺夫。
因为皇后已经去世,她与沙皇的两个儿子情况都不能说称心如意,阿列克谢一世仍然没有放弃制造一个更合适的继承人的想法,亚历山大看向戈洛文,如果戈洛文表示反对,他也免得与鲍里斯敌对,可惜的是戈洛文能够以一个哥萨克人的身份走到这里,又与纳雷什金家族联姻,就注定了不会是个鲁莽的蠢货,他一言不发,只向亚历山大露齿一笑。
亚历山大与戈洛文都不愿意招惹鲍里斯,就算他只是一个连表象也没有的空皮囊,鲍里斯的决定自然无人反对,还有不少支持者,毕竟俄罗斯的宫廷与军队还没有脱离旧时代的窠臼,别说像是这种占据了绝对优势的时候,在一百年,不,五十年之前,就算是两军势均力敌,攻城方还是会派遣使者去要求守城方放下城门,俯首投降的。
“让谁去?”亚历山大问道:“若是可以,我愿意充当这位使者。”
“您不行。”鲍里斯才不会让亚历山大出现在波兰王太子面前:“您是这支军队中最重要的人,我亲爱的朋友,就算失去了我,我们依然可以得到胜利,但如果失去了您,我们的前途就像是失去了太阳那样黯淡无光。”他假惺惺地说了一通,而后将视线落在戈洛文身上,哥萨克人立刻摇头,他也许有着这样的才能,但他也很清楚,在这些俄罗斯人的眼中,一个好哥萨克人应该如同牛马一般强壮能干与“安静”。
幸而鲍里斯也没有想要真的派亚历山大或是戈洛文去,他也不敢亲自去到波兰人的阵营里,思忖了一会后,他露出一个微妙的笑容:“阿德里安神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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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罗斯人的军队里,除了鲍里斯、亚历山大与戈洛文之外,还有第四个声音。
宗教的声音。
数百年后的俄罗斯军队里,依然有着黑衣教士的身影,如今的军队更是不可能离得开教士,虽然他们不是罗马教会的教士,而是正教会的教士,但好像什么地方的教士都是一样的,他们如同盘绕在树干上的藤蔓,一边仰仗着王权而生,一边也在与王权争夺权力。
但在教权与王权上,俄罗斯与英国有着不少相似的地方,那就是正教会的大主教一向就是由沙皇指定的,一般都是他们的心腹,像是伊凡四世时期的大主教就是如此,所以想让沙皇因为信仰对大主教退让,几乎不可能,甚至于,如果大主教有想让教权超越王权的意思,他还要面临杀身之祸——这件事情也是伊凡四世干的。
罗曼诺夫王朝还有一个特殊的地方,就是他们的第一个沙皇,他的父亲正是被迫成为教士,后来因为面对波兰人的囚禁、拷问与威胁巍然不动,而受到俄罗斯人尊崇与爱戴的菲拉列特长老,他虽然身为宗教首领,但他的心毫无疑问地属于自己的儿子,在教权与王权之间,他自然倾向于后者,也让俄罗斯的教会进一步受到了遏制。
这样的教会必然无法干涉沙皇的决定,当阿列克谢一世决定启用俄罗斯境内的非人力量时,他遭到的反对反而要比欧罗巴的其他君主来得少。
在这支军队里,就充满了巫师、萨满与他们豢养的精怪。
这一万多人能够这样无声无息地迫近到距离卡尔萨瓦这样近的地方,也是因为巫师们驱使着他们的“奴隶”——一种叫做森林之妖列许的怪物造成的。
列许这种怪物一直住在荒无人烟的密林与沼泽里,如果有人经过他们身边,他们就抓住他,脱下旅人的衣服,刺伤他们的眼睛,吞噬他们的血肉,为了逃避人类的追猎与麻痹猎物,他们会用灌木将自己伪装成树根与干枯的树枝,也能用它们来假造看似可以行走的路面,又或是遮挡洞穴与通道的入口。
被统帅鲍里斯提起的神父阿德里安此时正在并起三根手指,做出神圣的手势,白色的光他的手指上跳跃着落在一团乱糟糟的灌木丛上,伴随着几声尖锐焦急的唧唧声,两只“列许”从阴影里飞快地窜了出来,随着它们被白光烧灼成粉末,它们造出的灌木假象也消失了,露出了房间的入口。
阿德里安在心里发出一声诅咒,无论是罗马教会还是正教会,没有一个教士会喜欢巫师与精怪,但大势所趋,他们也无可奈何。
房间里残留着“列许”留下的恶心气息,与滑腻腻的黏液,还有一些阿德里安教士不想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他站在房外,想着是不是应该先让几个仆从来清理一下,就看到鲍里斯的侍从正迅速地向自己跑来。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这位教士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