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敢斗站在“广州时装店”店堂里,心神不定地看着街面发呆。
孙成伟端着茶杯走过来问:“敢斗,你怎么了?想啥呀?”
刘敢斗看了孙成伟一眼,没理睬。
孙成伟说:“是不是又挂念你爸了?我说呀,你爸的事,你别多想,他们局里那么重视,汤平又是你爸的老搭档,咱想不到的,他们都会想到,我看一般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刘敢斗手一挥:“舅舅,你别说了,我烦。”
孙成伟说:“烦就出去遛遛嘛,反正这会儿也没多少客人。”
刘敢斗想了想,走出店堂:“那好,我到邮局去一趟,给**寄点钱去。”
孙成伟挺纳闷:“敢斗,你要当慈善家了?这不年不节的,给**寄啥钱?”
刘敢斗绷着脸:“舅舅,我总觉得**碰上事了!”
孙成伟说:“隔着千里万里,就是**真碰上什么事,你也不会知道。”
刘敢斗说:“我知道!我们是双胞胎,往天在一起的时候,只要他伤风,我就感冒!大前天,我突然昏倒了,到医院啥都查了,没病!你说怪不怪?”
孙成伟说:“好,好,那你就快去快回吧!”
万没想到,刘敢斗这预感竟应验了。十天之后,阳山市民政局干部陪着一个解放军军官走进了他们家门,送来了一张烈士证书和一包刘**的遗物,通知他们家里说,刘**在执行国防施工任务时,为掩护战友,壮烈牺牲了!刘**的遗物中,有那件刘敢斗先卖后送的“前进”牌“高级西装”和一本翻破了的《巴顿将军》。
孙成蕙看到烈士证书,叫了声“**”,当场昏了过去。
刘敢斗趴在刘**的遗像前号啕大哭:“四哥,四哥,你知道么?我就怕你出事,你还是出事了!我……我那天下午还给你寄了二百块钱呀……”
刘胜利流着泪劝道:“小五子,你别哭了,别哭了!你没看见妈倒下了?姐姐求你了,别让妈再伤心了……”
刘敢斗已失去了理智,根本不听刘胜利的,仍是哭诉不休:“四哥,四哥,你当初参啥军呀?!你跟我做服装生意多好!如今谁还会像你这么傻?谁还会去救人?谁不是为自己活?”
刘胜利听不下去了:“小五子,你越说越不像话了!”
刘敢斗红着眼,仇人似地看着刘胜利:“姐,你走开!我不要你管!”
刘胜利叹了口气,态度缓和了许多:“小五子,你说说看,你四哥喜欢听你这些话么?他……他要活着,能不和你争?小五子,你再想呀,咱爸伤得这么重,生命还在危险中,妈的心里该有多难受?你……你就不能替妈想想么?”
孙成蕙这时泪已哭干了,在一旁痴痴地坐着,表情近乎麻木。
刘敢斗叫了声“妈”,又扑到孙成蕙怀里哭开了:“妈,我真恨自己呀!我过去不该老欺负我四哥呀……”
孙成蕙说:“小五子,你别闹了,听妈说几句,啊?”
刘敢斗抬起泪脸,点点头:“嗯。”
孙成蕙木然地看着面前的孩子们:“妈知道,**是个好孩子,不像敢斗这么疯,从小就懂事,不让妈操心。**参军要走的最后一晚上,还给你们这些哥哥姐姐补课……”孙成蕙眼里的泪又默默落了下来,“**牺牲了,这么小就牺牲了,谁不难过?做妈的恨不能替他去死呀!可**已经牺牲了,死人不能复活,咱还得为活人着想,是不是?你们父亲的伤势情况,大家都知道,经不起这种打击了!他最疼的就是这个想当将军的小**,就是这个兵!**是咱家唯一的一个兵,是你爸的梦啊!大家都给我听清了,咱不能破了你爸这个梦**牺牲的事,在你爸伤好出院之前,谁也不许说!”
刘敢斗、刘援朝、刘胜利都纷纷含泪点头。
孙成蕙说:“见了你爸,大家要像往常一样,不能露出破绽……”
刘胜利说:“妈,我们倒不要紧,您常到爸那里去,能忍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