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整个人都有些迷糊起来,靠在卫七郎怀里,头枕在他肩膀上,半睁着眼睛,脱力般呢喃道:“七郎,我肚子好疼啊,怎么办......”
卫七郎刚刚放松下来的精神瞬间被提了起来,惊惧地低头一看董如,只见她整张脸看起来比方才还要苍白,简直都快要透明了,呼吸也是低沉不可闻,额头更是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顺着腮边不断流下来。
眼看着她就要睡过去,卫七郎吓得赶忙呼唤她:“阿如!别睡,要清醒着,相信我,别睡,我能治好你,相信我。”
卫七郎一叠声的呼喊,董如都听到了,她费力地睁开眼眸,冲着他微笑,同时手抚上肚子,说道:“我信你。”
她说着,眼眸又涌上泪水,声音带了哭腔,“可是真的好疼啊,那里也黏糊糊的,七郎,你说,我们的孩儿是不是要保不住了?那是我和你的孩儿,我不想失去......”
“你别说话,省着力气,听话。”
卫七郎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抱着她柔声安慰,同时一只手掀起董如的上衣下摆,解开了她的裤带,探进去摸着,顿时感到有温热的一丝粘滑液体流到手上,卫七郎心里一惊,眼里涌现恐惧。
再也不敢多待,染着血的手一把抱起董如,他也不管这里是不是哪里,也顾不得苗于飞还在不在,会不会威胁到他,抱起董如就向着竹林外头狂奔,同时一叠声地呼唤她,让她千万不要睡过去。
董如一手抓着卫七郎的衣领,一手一直紧紧护着腹部,在极力用心听他说话,不让自己睡着,同时也跟他说话,说她这些日子里很是思念他,说她想他想得夜不能眠,说她一心盼着他回家。
竹林外头就是东流谷前方,有一间茅屋正是先前苗于飞他们为了寻找卫七郎搭建的,卫七郎此刻什么都顾不得了,看见茅屋就抱着董如跑过去,一脚踢开木门,只见里头有一张木板床,便将董如平放在了床上。
蹲下身守在她旁边,紧握着她的手,将她的头发拂过一边,露出董如那张苍白的小脸来,说道:“阿如,我在呢,别睡,听话,我会救你的。”
董如的手一直放在肚子上,听到他的话,只腾出一只手来,回握住他的手,强笑道:“我相信你,我的相公医术很高明,我信你。”只是她的肚子越来越疼,只觉得浑身都开始一起痛起来,连说这些话都有些吃力了。
卫七郎一边跟她说话,一边替她把脉,然后转头四顾,见这间屋子里什么都没有,只有这一张床还有一床被褥,不禁心生焦急。
卫七郎收到她出事的消息,就立刻从邺城快马加鞭赶来,身上空无一物,纵然此时他负有神医之名,再有妙手回春的本事,那也得有药和工具才行,光靠他把脉和精神提醒,不可能让董如肚子不痛,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就能保住胎儿。
董如跟他说道:“我被抓来就关在这里。”
手正在逐渐冰凉,她本来体质就虚弱畏寒,此刻更是虚汗如雨,顺着脸颊和脖颈源源不断流下,身下的头发都被汗水打湿,结成一缕一缕的,看着她如此受苦,卫七郎眼眸突然睁大,浑身都惊惧地颤抖起来。
没有药能保住胎儿,那如果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他会使用极端手段,强行替董如解决痛苦,纵使以后她会恨自己,可在此时,他会毫不犹豫地做出来。
因为,这个世上任何东西或者性命,都比不上一个董如。
董如却转头看着他,轻轻拉起他的手,说道:“你不喜欢孩子我知道,我也知道此刻若是我的血流的越来越多,到止不住,回天乏术的时候,你会亲自下手除去这个孩儿,保住我的性命。”
她说着,突然抬起头来,抓着他的手都有了力气,说道:“可是,七郎,你舍得吗?这是你和我的孩子,一条性命,你就要这样枉送?!”
卫七郎立刻回话,神色没有任何迟疑,眼神更是流光四射,倒映着董如的脸庞坚定,痴情无比。
“舍得!我不怕!若有报应只管冲着我来便是,反正我身上也是罪孽深重,不怕再多加一条,可是,我只怕你离我而去,一尸两命,到时我独活于世,你就舍得?你怎能如此狠心!”
他抓着董如的手在隐隐颤抖,手心也是细汗纷纷,险些握不住她的手,董如知道他内心也是极度煎熬的,全部都知道,他在极力压抑自己,如果不是董如此刻还能保持清醒,只怕他早就不顾董如意愿,做出打胎的事情来了。
眼角有泪水流下,董如想告诉他,她非常不舍,她想和他活下去,想一家人和和美美地活下去,就算死她也是不愿卫七郎独活于世的。可是,她却说不出来,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让他能收回这个念头。
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大幅度说话了,只大口喘息着,紧紧盯着他,一手也是紧张地护着肚子,以期能用自己的行动感化他,保住这个胎儿。
两个人顿时沉入无言的气氛中,互相凝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