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起来吴娘子也是跟卫七郎相同,不是江林镇本地人,刚开始也是像卫七郎夫妇一样,店面很小,后来因为客源多了,加上手艺也好,其实还有不为人知的是,她的容貌也为她的这个店面赢得了一些客源,是以,生意常年下来,收入还是很可观的。
所以,做生意的人,说这话为了拉拢客人过来照顾自己小店多赚几个钱,其实很平常,但从她嘴里说出来却就好像变了味,听着无端给人一种酥麻挑逗的意味,也不知她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卫七郎听着神色丝毫不变,刚出了门的身子停了下来,负着手转过身淡淡看着她,眼神平静清澈,浑身有淡然的气度缓缓舒散。
吴娘子一个妇人,虽然见惯人情世故,但面对卫七郎这样的人,却不敢和他对视,她总觉得卫七郎这样,看似平静实则胸中正在动气。
就这样看了一会儿,卫七郎忽然整个人平和下来,嘴角和眼底又浮上了清浅戏虐的笑容,只是那眼神深处还有淡淡的,别人看不出来的不屑。
淡然跟她说道:“多谢吴老板美意,不过往后我不会在找你做衣服了,因为那件衣服对我来说寓意很大,再好的都替代不了。但我还是要多谢你,替我还原了那件衣裳,让我再一次看到了它本来的模样。”
他说罢,再也不看她,转身走了出去,身后吴娘子却看着他的背影怔怔出起神来,心中从见到他开始,就在莫名跳动,这是她自从流落到这里以来,第一次有这样异样的感觉。
这个人给她一种神秘,内敛却强大的感受,她见过无数对她容貌觊觎想要得到她的男人,唯独这个人,那天第一次走进她的铺子,面上含着清浅的笑容跟她说话,至始至终神色不变,甚至走的时候,他都还是一副清润的笑容。
吴娘子有一种感觉,这是一种好像将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一般的清浅笑容,对她来说这男人浑身上下都有无比的诱惑力,她从来不知道世上还有如此奇男子。
当时,她看着他的眼睛,竟然无可遏制的开始心跳,她很是惊讶,自己已经风竹残柳,年华老去,可竟然还有脸红的时候。而他却有家室,自己也是第一次感到自卑和生命错过的无可奈何,只能像今天这样,借着买米的幌子,前来见见这个让自己牵念的人。
董如已经慢慢走到了街上,她听从卫七郎的嘱咐,尽量贴着墙壁走,快要接近米铺正门的时候,碰上了赶来寻她的卫七郎。
微微一笑,将手自然而然地放到了他的手里,温柔说道:“我来看看你,还忙吗?”
卫七郎眼底浮上宠溺,淡笑摇头,一面扶着她,一面一手托着她的后腰,笑道:“已经不忙了,我陪你回去吧,你前两天不是还吵着家中的书已被你看完,闲得发慌想让我再给你找几本新的么?”
董如刚想笑着点头,却在这个时候,从米铺里传出一声喝骂,声震四野,而且喝骂声中竟然还含着粗鄙难听的脏话,同时也传来了吴娘子的惊恐尖叫声。
董如和卫七郎俱是转过身去看向自家米铺,却见一个头发肮脏,浑身衣衫破烂不堪,脚上只踩着一只破布鞋子的男人嘴里大声怒骂着朝着米铺跑了过去,而他跑过去的方向赫然是吴娘子。
卫七郎站在远处皱了皱眉,在自家米铺里闹事,会影响他们的声誉,但却没有上前阻止,而是一抬眼,跟米铺里的两个伙计使了个眼色,吩咐他们将人请走,自己扶着董如站在一边。
伙计收到,但还没动手将那个男人请出门,那个男人就先大骂着跑上前了,他口里臭气熏天,立刻将两个伙计熏得捂着鼻子走向了一旁开始干呕起来,脸上也是眼屎浑浊,伸出早已看不出肤色的脏手,直接一把抓住吴娘子的头发就大力撕扯起来。
一边手脚并用使劲踢打她,一边口里大骂:“还敢跑,离了老子谁要你啊,你个没人要的残花败柳,给人家的妾侍提鞋都不配,活该自己出来维持生计......”
他一边骂着,一边下了狠手使劲打骂她,又是在大街上,立刻引来围观的人群,指着他议论纷纷,却没有人上前替吴娘子解围。
而吴娘子却是怎么挣扎也是脱离不了那个男人的钳手,反而头发被撕扯的纷纷掉落,人也被拉扯的往一边倒去,脸上早已疼的流出泪水,双眼也是泛着又惧又惊的神色,整个人狼狈之极,再没了方才那种风韵犹存,面若桃花的惊艳之感。
董如都吓呆了,根本就没见过一个男人竟然在大街上就这样毫不顾忌地打女人,而看着那个被打的女人竟然还是自己认识的成衣铺子里的吴娘子,她心底顿时泛上疼惜和怜悯,转头想跟卫七郎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