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之前,你写好休书给我。”
尽管有多么的不舍,有多么的离不开他,但她还是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心在痛苦地颤抖,感觉有无数双手在生生撕裂着她,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狂呼嘶喊,可是她没有力气再说别的话了,说出这句话就仿佛要了她多半条命,顿时身子站立不住,神情悲戚地倒了下去。
卫七郎一个箭步冲上前来接住了她,他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白,神色却是激动异常,眼底是掩藏不住的惊痛受伤,只紧紧抓着董如的肩膀,力道大得无法自持,胸膛也是急剧起伏着。
“方才的话你再说一遍!”他声音颤抖着,语调却是掩藏不住的愤怒和伤感。
这句话有千斤重,一出口就将他伤的体无完肤,卫七郎紧紧盯着她,一直盯到她眼睛里头去,不可置信,她怎么能这么狠心,怎么能一觉得自己受伤,就要将他推开,推得远远的。
董如被捏的疼痛不已,而这身上的疼痛却没有心里的痛来的深,她听出来卫七郎的声音是多么的痛苦。但她却只觉得累极了,没有任何多余的精力在伤痛,只想赶快回家,离开这个地方,这里的人看着她都是异样的眼光,看不起她嘲笑她,她不想再待在这里了,更不想看到那个火红色的漂亮身影,只想快点离开。
眼里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般噼里啪啦地掉落下来,伤心欲绝,含着破碎的音符说出了一句话:“以前不知道你的身份,可现在我知道了,我们身份悬殊太大,我不配你,你休了我让我走吧。”
静了很长时间......
“......这就是你给我的惩罚?”卫七郎忽然整个人平静下来,手也是松开了她,只望着她,声音又是平静又是清淡地问道。
他的声音忽然没有了任何起伏,望着董如的神色也是平静下来,但他的眼底深处却是灰败黯然下来,不再有光亮,只是凝视着董如半晌,突然平静地说道:“我接受你给我的任何一个欺骗你的惩罚,唯独这个不可能,我不会放了你的。我本来是要接你回去的,但我看你现在也累了,便好好休息。”
他说完,立刻起身走了出去,看也没看她一眼,直接出了门,连门都没关。
他一走,董如便是像失去了光彩般,整个人都萎靡下去,身子也是踉跄着靠在了桌角上。
她说了什么心里很清楚,可是心为什么这么痛,看到相公眼里的灰败,为什么会跟着难过,喘不上气?
她将自己蜷缩起来,抱住了整个身体,将头埋在膝盖上,孩子就那样让她自己躺在床上玩着也不去管,只将自己深深埋起来。
刚才卫七郎跟她说要接她回去,回哪去?回那个光是大门就看着富丽堂皇,高大巍峨的卫府吗?
不,她不会跟着他去的,如果去了,她已经预感到府里那些人的眼光会怎样看她,肯定是极尽鄙夷厌恶,这样的眼光她受不了,会将她凌迟。
...夜是如此深沉悲凉,到了下午开始天气便阴沉下来。
房门大开着,一股凉风猛地吹了进来,劈头盖脸地吹到董如身上,立刻让她打了个寒颤,脖子里有些凉,她慢慢抬起泪眼,伸手到脖子里抹了一把,才发现下雪了,鹅毛大雪。
她转过头看向外头,才发现此时已是到了深夜,房子里黑暗如墨,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音,而今年的第一场大雪,就这样,在这个深夜悄然降临了。
她木然起身走到了床边,赶忙先将孩子紧紧包裹起来,放到了被窝里,而小家伙已是睡着了,一张肉呼呼的小脸被冷空气吹得有些紫青发红,她看着心头登时涌上疼惜愧悔,只暗骂自己不配当娘,为了自己的事,伤心过头便忘了孩子。
赶忙转身要去关门,可是她却在将手搭上门把手即将关门的时候,看到了站在庭院当中,独自一人伫立的卫七郎。
他黑色的衣服上已是落满了雪花,将衣服的颜色都遮了去,眼角眉梢也是霜雪覆盖,但人却站在庭院里身姿笔直,董如隔着如此距离,都能看到他脚底下一尺地方,那鹅毛大雪已是堆积过高,即将末过脚踝。
显然他一直站在那里很久了,身子根本就没有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