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个当哥哥的往常对她不是喝骂就是要她不要高攀,免得自取其辱,从没有真正鼓励过,关心过她,只是嘴上说得好听而已,如今,这个妹妹落得这样的下场,他在看面前这个人时,却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南四城的水患解决了吗?”卫七郎将他的神色看在眼里,却是不想再管,只问他朝政,等着问清楚,彻底交接清楚了,他就没什么事了,那个时候就是要离开的时候了。
夏行之瞧着他,心底一叹,他这是不愿再管,自己也没什么立场可为妹妹说情的,便是点点头,将心里的烦闷压下,回道:“皇上立刻按照你的计策下旨,不出几天,堤坝就重新建起来了,地方布政司革职查办,剩下贪污银两的小官全部下入大牢听后处置,水患基本上已经控制住了。”
卫七郎目无表情地点点头,将那些下人们带过来的东西往他跟前一推,淡淡说道:“这是七省和六部所有的人员名单,里头还有一张圣旨,等我走后,你自己打开看吧。”
他说着,又是回身,将那枚印玺双手捧了过来,递到夏行之面前。
夏行之神色震动,眼中却是推拒神色,望着那枚印玺猛地跪倒在地,沉声说道:“七哥,我不适合,请皇上收回成命吧。”
卫七郎早就意料到他会这么说,脸色也没多大变化,捧着印玺又往前走了一步,却是说道:“我和皇上商量过,除了你不作他人之选,苏流钰不行,手中权力已是功高震主,七省再交给他,这天下就当真是苏家的了,所以,你必须担起这个担子来。”他说着,忽然严肃地冷声说道:“夏行之接旨!”
夏行之被呵斥得身子猛地一顿,眼里神色几经变换,深呼吸了几口,却是慢慢抬起来,望了印玺半晌,脸上有挣扎闪过。接下这个旨意,就意味着他就是下一代中书令,也意味着他会被终身限制,一生为皇家效命,又是第二个卫梓明。
卫七郎望着他,半晌,却是叹了口气,将那个印玺放下,坐在了椅子里,低着头声音淡淡地说道:“你只有接下这个旨意,你们夏家才会长盛不衰,就像当初的卫家一样,这是个循环,你要想功成名就,就必须要牺牲些东西。”
他说着,抬起头来平静地望着他,说道:“你不是对荣乐公主倾心很久了么,若没有足以匹配她的身份地位,你如何迎娶保护她?到头来你们两个还不是一场空,她还是要被皇上送往大漠和亲的。”
地上的夏行之听着身子巨震,若不是卫七郎提醒,他为了自己的自由怎么就将荣乐忘了,她还等着他迎娶自己呢,每天翘首期盼,不就是期望能出那个深宫吗。
他心底有些惭愧,想起卫七郎要他接这个圣旨的本意,原来是为了要他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心爱之人,而自己却灵台不清醒,还在为了一点点所谓的自由推三阻四。
如果没了荣乐,自由算什么。
当下便是身子一弓,跪伏在地,双手过头,恭敬地说道:“夏行之接旨。”
卫七郎坐在椅子上瞧着他,神色不明,没说话,只是将那印玺交到了他手里。
这个东西在他十三岁那年交到他手里开始,就没有离开过他,如今交给了另外一个人,应该是有种放下的如释重负,可是没有,他的神色始终是平静的,仿佛毫不相关的一件东西就算跟了他很久,也是没有任何留恋。
“东宫太子确立,皇后的地位稳固,有她在,我卫家便不会倒,往后虽然我不在了,但你有事可以去找我姐姐,她会保你的。”卫七郎最后说了这么一句,便是起身慢慢走了出去,再没回头。
就在他快要走出去的时候,夏行之忽然转过身叫住了他,“七哥...”
卫七郎停步,没回身,只是微偏着头望向他。
只见夏行之已经起来,手捧着印玺神色有些激动地望着他,半晌才说道:“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些,往后我们再相见恐怕就是难上加难了,你多保重。”
他说着,朝他行了一礼,心里闪过江雪瑶那张憔悴的脸,心底有些叹息,但是他没有任何立场去替她说话,只看着那道人影听了他的话之后,没有任何表示,只转过身子,背着手慢慢走出了自己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