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破喉咙的凄厉呼声,早已将教堂附近栖息的无数蛇虫鼠蚁,大蚱蜢小蚂蚁们,统统秒杀。
是的呀,这些小朋友满怀激情的弹唱,岂能像梵高这次狠下心肠,拼死喊一回这般英勇嘛。瞧这红毛鬼的气势,果然威震整个任嚣城不用赔茶钱,就连远远香江之上漂泊不定的破损木帆船,都听得入了神,免不了浮想联翩。
破船在梵高的呼喊声中,回忆起自己漫长又短促的航海生涯。那个时候的天空,多麽壮阔。呃呵,听这声音怎麽如此熟悉,而且还有几分催人泪下的功力?是在马六甲海峡遭遇大风暴时那个被卷入海底的非洲大胡子?不对不对,那家伙的胡须是灰白色的,每天过得都是苍白,哪有现在听到的这个声音里头绑定的那种勇往直前的大无畏,外加上几滴与没心没肺?
「安妮救我......」
啊哈,梵高再次追加极力抒发个人情绪,他当属於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然这句话中,显然已含有足以拯救他性命的关键词。讲完後,那木柱子已朝他多逼进十二分之二的距离,这种靠近的速度,很容易惹人发牢骚,对吧。但梵高却迅速闭嘴,收起他炉火纯青的唠叨大法。他把自己软软摊开,躺在圣心大教堂的楼板上,用脊梁感受这座古老建筑物的体温。寒凉透骨的地板并没有因梵高的贴身亲近而获取到更多暖意,这种稀少的温暖,很快就被冷寒楼板稀释尽了。这贪心的冰冷尚未满足,一根脊梁骨所能存储的热情,持续被抽吸,点滴不留,片刻不止。对於贪婪成性的阴寒来讲,梵高这根直挺挺的脊梁骨,还远远不够,然而,这种永不满足的欲求,在得到一根骨头之後,更是死死紧抓,毫不松懈。
梵高就这样安心躺在地上,顺便闭上眼——不过是根疯柱子,我不看,不看,就不看。
江面泛着耀目波光,听到梵高呼喊「安妮」的那一刻,这只沈溺於回忆的木帆船的记忆霎时间,统统都变得清晰可触。那个被卷入海底的人不是非洲老友记,而是满头温软服贴红发的荷兰青年人。此人,最爱说梦话,常常吵得桅杆下那块有点微微向上翘的木板睡不好,吃不香,还不能好好唱歌给海听。因而,这个讨厌鬼,就算化成灰烬,船都无法将他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