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起葫芦朝嘴里猛灌一阵,浊酒入口如钝刀割喉,腹中滚烫。就连他自己都不知晓喝了多少,银月下萧九遥脸色通红,人醉,鱼也醉。萧九遥握着葫芦从池塘栏杆上一跃而下,身形一个不稳差点跌到池塘里去。亏得林绛珠及时扶住了他。
林绛珠顺着他的脚步扶着他来到院子中央,谁知萧九遥撒酒疯一般,一把将其推开,高举手中枣红葫芦,对月当空大吼:
“剑来!”
一声过后万籁俱寂,整座院子除了竹笼里的养蚕啃食桑叶声什么也听不到,微风划过耳畔撩起萧九遥两鬓过肩长发,两坨酒红在他白皙的脸上愈发明显。
萧九遥在林绛珠的搀扶下摇摇晃晃走到桑树下,他甩手将枣红葫芦随意丢在地上,在桑树上折下一根手指粗细的树枝。
没什么想法儿,也没有为什么,就是想起了老道士那晚耍的三剑,就是想练练,就是现在。
林绛珠见萧九遥身形摇晃,随时会倒在地上,哪知刚伸手便被其一手推开。萧九遥用树枝支撑着身体,那根手指般粗细的树枝,被萧九遥压弯到极致,但就是不断。
他走到院子中央,那晚老道士挥剑的身形在他脑海中一步步浮现出来,那剑身走势,那剑术,那剑意!佛此时老道士就在他眼前舞剑一般。
萧九遥以树枝为剑,一步踏出。
“人间多有不平事,我背逢遇拔剑之,剑一!”
与老道士身形如出一辙,右脚躬步,一剑递出,紧接着剑身后撩,围腰半圈儿,树枝尖端在空中划出一个若隐若现的半圆弧儿。树枝尖儿直指苍穹,迅猛如电。
“天下人人心向道,世间安有恶鬼之?剑二!”
树枝尖儿在头顶画上一圈儿,拨,挑,刺,砍,四式行云流水,浑然天成。
“红尘琐事三千道,只需拔剑尽斩之!剑三!”
萧九遥后仰躬身如满月,与那晚的老道人如出一辙,与想象中的老道人身影重合,“剑三”二字一落,萧九遥身形猛然弹起,一剑砍出,面朝黄土。
这三剑递出像是用尽了生平气力,不知是醉还是累,萧九遥瘫软在地,原本撑着他身躯的桑树枝儿也咔嚓折断。
林绛珠见萧九遥倒在地上,赶紧过去将其扶起,一个男人的体重着实让她费力,不过这些年她在桂春坊也不是当大小姐,平常除了照顾公子啥活儿也干过,虽是费力,可也扶的起来。绛珠将他手臂绕过自己脖子搭在肩膀上,一手攥着他那只手,一手绕过他腰间,扶着他走向屋子。
在林绛珠扶着他转身的那一刻,那颗老桑落了一地叶子。
与此同时,正对着后堂那扇窗户,突然关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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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知雪想要回去了,她想回去看看,更想替萧九遥找到解决之法。昨夜的那三剑让莫知雪知晓了那老道的本事,虽是不习剑道,但毕竟多年的修为在哪儿摆着,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剑道高手她也不是没见过,但剑意如此之纯粹的她还没见过。只是如今的萧九遥展现不出那三剑的剑意,只算得上胡乱耍耍罢了。
关住窗户后,躺在青竹床上,怎也没有困意。脑海之中不知怎得就浮现出了那个“小贱人”坏笑,怕是只有那家伙的剑意能与之匹敌的了吧,如今那家伙应是走到了哪一步了。当年在老家时看见他便有满肚子火气,如今这多年不见竟还有些想念那张贱兮兮的笑脸。
清晨,桂春坊。
前堂那片桌子前零零散散的坐着几桌儿客人,整个前堂,整个桂春坊显得极为冷清。青楼的生意都是这样,白日里姑娘几乎都在房间里歇息,真正来生意的时候还是在夜晚。
酒河上一条精雕小船儿在河面上缓缓划行,小船儿四周围着雪白半透明轻纱,隐约可以看见船舫之中对坐这一男一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