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前的小城市楼市一向惨淡，包括高档楼盘和别墅区也是如此。金牌售楼员吴小姐练就了一张雷打不动的营业式面孔，带着真诚的微笑准备回答眼前男人的问题。
她才不管这个带着俩小女孩儿的年轻男人是不是真的想买房，反正微笑一下回答几个问题又不花钱，没什么值得吝啬的。
中国搞市场经济这么多年了，别的成就暂且不提，营业员的待客态度是真的上去了。当然了，这不包括行业垄断的央企。
没等吴小姐回答问题，其中一个中年人抢先道：“没错呀小兄弟，吴小姐那是给钱就让住，怎么住都行。是不是呀，吴小姐？”说完便跟同伴一起怪笑起来。
一旁的吴小姐胸部被人捏着，也只能跟着干笑，表示确实是这样。
周书觉得这两人的笑点还不错，说的他都有些想笑了。这次自己拿来卖的黄金数量很多，交了背尸人的款子还能剩下些，买个别墅应该是够的。
吴小姐也是非常的敬业，从随身手包里拿出一本硬皮宣传册，正是她们那个别墅区的介绍。
她只是习惯性的向前来询问行情的顾客答疑解惑，两个中年人则觉得这么做有些多余。对于这个打扰自己跟售楼员小姐沟通感情的小青年，他们两个是怎么看怎么觉得不顺眼。
一个胡子拉碴一身旧衣服的穷小子，跑来金店打断别人说话问别墅的事儿，这是故意给自己捣乱呢？
刀杀组和十六面骰子搞不懂周书在搞什么，艰难的拖着装了三十多公斤黄金的两只帆布包凑了过去，包底摩擦着光滑的地面发出沙沙声。
周书看着手中的宣传册一个劲的皱眉。这帮别墅单平价格都在两万多块，可市内商品房均价也就不到五千。比较之下还真的不是一般的高，临街的那一排别墅更贵，单价三万起。
不过考虑到人家是精装修，家电厨具一应俱全均是高档货，这个价钱也不算太坑。可问题是这些别墅个个都300平方左右，一套下来七百万都未必挡得住。这自己也买不起呀。
周书把宣传册还了回去，真诚的询问道：“没有便宜点的么？都太贵了。”
此话一出，两个中年男人交换了个眼神，轻蔑一笑。潜台词很明显，‘果然是穷鬼一个’。
吴小姐笑道：“这位先生，您贵姓呀?”
“周。”
“周先生您好，是这样的。”吴小姐从包里又掏出一叠小册子递了过去，“您再看看这个，这是我们公司前几年开发的另一个楼盘。就在您刚刚看到的别墅区隔壁，里面还有些现房。您别误会，虽然是几年前的房，但这些并不是滞销别墅。去年有位炒房客破产了，他买下的一部分房子又被我们公司回购了过来。都是些新房，没人住过天天有保洁打扫保证可以即刻入住，精装修带简单家具，包括空调洗浴间厨具。价格是按二手房来卖的。毕竟房屋已经在公证处交易过了，购房方面的一些细则也是按国家的二手房交易规定处理。”
这个小册子上面的房子跟之前的看不出具体差在那里。价格上要便宜个几千块，也有二百五十平方左右的户型。周书在心里回忆了一下上次的黄金回购价，算计着自己这两口袋东西到底能卖多少钱。
两个中年人见周书沉默不语的样子还以为他被价格吓到了，其中一人随口问了句，“诶，小伙。你来金店是干嘛的呀？”
周书一个文科生心算这么多位数的乘法容易么，压根没搭理他。这时候金店店员带着一个文件夹过来招呼这中年人，顺口回答了一下，“张老板，这位先生是来出售黄金的。”
“出售？”中年人听完故作高深的摇了摇头。“现在黄金行市看涨，买还来不及呢，怎么还有人跑来卖呀。小伙，你准备卖几……”就在他刚要问出‘你准备卖几克’的时候，旁边店员很夸张的咳嗽了一声，然后凑到中年人耳朵边说了个数字。
中年人听完下了一大跳，“窝巢，这么多？”这个数字是他始料未及的。中年人此刻很感激这个店员，要不是他有眼色，自己怕是就要出口丢人了。
对于大摇大摆扛着金条跑过来卖的周书，中年人也只能感叹这年头怪人多。他转头向店员问道：“你们这儿黄金回购多少钱一颗。”
“每克342元，张老板。”
“那你们这儿的投资金条咋卖？”
“每克398。张老板您今天想要来多少？”
小店员对于刚刚自己的机智之举相当的满意，幻想着这个店内老主顾买走大量金条，自己捞提成的奖金。可中年人接下来的一句话吓了他一跳。
中年人收起之前的好色嘴脸，一本正经的对周书道：“小兄弟，一会请店里把你的货鉴定下，万分之六的鉴定费我来出。如果没问题的话，你卖的那些，我愿意以350元每克的价格跟你买，全部。”
没等周书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店员先急了。“张老板，私人买卖这么大量的黄金，是违法的。”
张老板嗤笑一声：“那你告我去呀？真不知道你刚才的眼力劲这会儿跑哪去了。”
周书一听还有这好事儿，有些不太相信。
“这位老哥姓张？不知道张老哥你买这么多实物黄金要做什么？”
张老板呵呵一笑，“这还用问，从古到今，国内国外，这黄金还有什么用途？”
周书拿出一根自己的金条，大小样式跟一盒扑克牌差不多。“张老哥你看，我这并不是金店铸造的金条，形状也有点奇怪。”
张老板对此毫不在意，“这是老年间留下来的金砖？没关系的，都是金子有啥区别，我买了就是为了投资。”
投资？周书也不知道这人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金店卖的这些虽说名义上叫做投资金条，其实还是商品黄金，买来行贿送礼倒是可以，至于投资，为啥不去买期货？
张老板表示自己信不过那些金融什么的，就喜欢买实物黄金摆在家里好看。
周书有些不太想卖他。毕竟卖给金店很方便，手续汇款什么的一气呵成没有麻烦，个人账户近千万的汇款是要预约的，普通级别的公司账户也是一样，自己指不定啥时候才能拿到钱。
可他也不好直接开口拒绝，于是便委婉道：“张老哥，现在这金价已经差不多是顶点了，回报率不高没什么投资价值。次贷危机的影响过去了经济复苏加快，往后美元的需求量肯定会增加。促使美元上涨，搞不好再过俩月金价就要跌了。现在买黄金不是时候。”
他这一番话就是随便说说但也不全是胡扯，其中世界经济复苏和美元、黄金的负相关都是确有其事。
张老板就是一个开煤矿的，一嘴的山西口音哪懂得这个。“小兄弟你是学经济的？”
周书摇头，“我大学是文学系的。”
“哦，这样呀。”张老板点点头，你一个搞文字的跟我在这胡诌。对于周书的话他是压根没信，不过他也看出来眼前这人似乎不愿意为了每克八元的价格把黄金让给自己。索性又加价十块，并表示只要金店检测的成色和分量没问题。立刻就可以办理汇款。
听说可以立刻办理汇款，周书二话没说直接就答应了，或许人家是什么高级vip账户也说不定。只要钱能在背尸人发飙之前到账，卖给谁不是卖。
于是乎金店店员苦着一张脸推了个小推车过来，将周书的金块带去检测室检测去了，结果自然是足金。
张老板也是相当爽快。立刻询问周书的银行账户，准备打电话让人转账。
周书现在也不急了，先是把背尸人的账户报了出去，让张老板先转一部分。剩下的钱还得用来买房呢，还是直接让张老板转给房产商。
张老板之所以能快速调动大额资金。是因为他早就跟银行预约过了，说是今天要转账。这钱他是用来买别墅的，现在突然遇到个卖低价黄金的，这别墅还是等等再说。
看着一脸骚样的售楼员吴小姐，张老板多少有些不舍。按照剧本，今天本应是自己在新房大床上猛戳人家的，就凭自己要买的那套别墅的价值，估计玩她一整个春节她都不带有怨言的，还是玩法奔放的那一种。现在可好了，改由这个一身肌肉的年轻小伙子接手，也不知道那娘们到时候是享受还是遭罪。
出于好奇，张老板提出要求要摸一摸周书胳膊上的肌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