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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39章青盛(1 / 2)

 大陪堂庞大人打了个呵欠说:“今天夜深了,房间都安排好了,大家先去休息吧,一切等明日再说。”

李陌一向郭陪堂使了个眼神,郭陪堂随即向庞大人拱手说:“大人,我们想先行前去看看现场,让老王头带我们去就行了,大人已操劳多时,还是早些歇息吧。”

“案子没破,我哪里睡得着,既然你们热心公事,我便带你们去看看吧。”庞大人打着呵欠,领着大家来到了位于镇南的王家大少王自足的宅子,现在已是深夜,王家的女人避嫌没有出来,由老管家王安出面招呼大家。

………

来到后宅书房处,庞大人说:“王自足就亡身在自己家的书房里,看——就是这里。”

只见书房正对后院的窗前摆着一张梨花木的书桌,杏木地板上干干净净,整个书房内十足整洁明亮,让人根本想象不出这里曾经发生过凶案。

案子已经发生近一个多月的时间,李陌一也不能强求人家把现场一直保持着,他现在只能仔细观察并凭借别人的描述来想象凶案现场了。

“当时亡者的身子是扑倒在门前的,门后及墙上到处都是红迹………现场一片狼藉,烛台被打翻,椅子也碎裂开,倒在窗台边。”庞大陪堂不知在转述谁人的话,因为当时他根本还没来三河村的,倒像是个看过现场的。

但是李陌一还是听出了些有用的信息,他质疑说:“这么说亡者曾经与凶手搏斗过?凶手竟然在短短时间之内便制服了亡者,并下手绝命一击………庞大人,可知凶手是用的什么凶器?”

庞大陪堂说:“仵作填写的尸格上说应该是一把利器,那亡者的首级几乎快被一刀斩下来了。”

管家王安垂泪说:“正是,我家大人好惨啊………”

李陌一在书房中左看右看,只见梨花木的书架上错落有致地放着些装饰品及书籍画轴,只是书架上有些地方的漆色不一,似乎有些原来放在书架上的东西被人取走了似的。

王安看到李陌一的目光落处,急忙解释说:“大少爷常在书房处理些账目,他被害之后那些东西都被夫人取去了,凶手………应该没有取走任何东西。”

李陌一不语。

他在房里继续仔细观察着,房间内不但地板洗刷得干干净净,连墙壁都重新粉刷过了一遍,根本找不到一丝线索,眼看着庞大陪堂的呵欠越打越频繁的时候,李陌一突然在门背后找到了一点儿被人遗漏了的痕迹。

那是小小一滴红迹,也许是因为飞溅到了旮旯里的缘故,它没有被清洗掉,李陌一记得庞大陪堂刚才说过墙上与门后到处都是红迹,这一滴红迹应该就是亡者的红迹了。

李陌一回头看了看,在脑海中简单构建了一下当日的现场,目前所知的信息,亡者是扑倒亡在地上,这红迹距离地面不过一尺高,莫非这是亡者倒下时候留下的?这有这颗粒的形状与大小,还有这位置………不免有些奇怪,它不像是直接溅上去的,倒像是大滴鲜红落在门板上然后横向飞溅出来的一滴。

李陌一问说:“王管家,当日墙上红迹都溅到了什么地方?”

王管家在墙上比了个大概仅及腰的位置:“最高到了这里,其次是这里和这里,就好像有人把红迹泼到了墙上,好一大片全是红迹。”

李陌一心中一动,追问说:“你说那红迹是像被泼上去的,连成了一大片的,而不是溅上去,颗粒细微的?”

王管家面上迷惑着,不知如何回答。

李陌一叫人盛来两碗水,第一碗李陌一含了一大口在嘴里,然后用力憋气把水喷了出去。

水滴在墙上形成了一片雾状的痕迹,王安摇头说:“不像,当时的红迹不是这个样子的。”

李陌一将那碗水中剩下的部分倒在右手上,然后他的右手向上一挥,水滴随即被甩到墙上形成了一条弧线形的痕迹。

王管家连连点头:“对,对对,有点像这个,但是还要厚还要多许多。”

李陌一将另一碗水倒在一块布上,湿漉漉地一甩,墙上登时出现大片的水渍,王管家连连摇头说:“不对,不是这个样子的………”

“奇怪………”

李陌一说:“这是三种最常见的溅水痕迹了,王管家,你确定自己没有记错?”

王管家肯定地说:“绝不会记错,当日的情形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红………那红………对了,那墙上的红迹就好像我那儿子淘气的时候向墙上撒尿似的………没错,好像就是那个样子的!!”

李陌一一阵哑然无语,他想了想:“我没见过斩首,所以不知道这红迹能喷多远,不过………”

李陌一把林未小侍卫一把拉了过来,会意几句话厚,叫他蹲到据说是王自足伏尸的地方,然后让他趴到地上,李陌一说:“当时亡者不外乎是这样趴着或跪着,被一刀斩首的话………红迹溅在墙上似乎不太可能形成………小孩撒尿的效果吧?庞大人以为如何?”

庞大人咦地一声,走过去仔细看了看,摸着胡须稀疏不已的下巴,犹豫着说:“似乎………确实………有些不妥,这是怎么回事?验尸的仵作怎么从未提起这档子事儿?”

李陌一皱眉想了一会,又瞧了一会,实在找不到其他线索,他回到了郭陪堂身后:“庞大人,这个现场我已经暂时看完,接下来我们去第二天被害的三少爷王自善的被害现场瞧瞧吧。”

庞大人的瞌睡被那墙上古怪的红迹赶跑了,他对李陌一也有些刮目相看的感觉,带着大家随即向王自得被害之处赶去,同时解释说:“王自善是在镇外一辆马车上被袭害的,马车已毁,车夫被打晕,什么都没看到,我们还是先看看第三个亡者的被害现场吧。”

这个王自得,正是王水根的二侄儿,他在三河村的宅子也不小,隔着王自足的宅子并不远,一会儿便到了。

………

………

虽然已经是深夜,但庞大人可不管这些,敲开门便闯了进去,这个王自得亡身在自家的卧室,李陌一看时卧室已经被收拾过,木地板上的红迹很淡,因为亡者是亡在浴桶之中的,据说当时王自得觉得水冷了,王自得的妻子于是出去叫丫鬟提热水进来,等她们进来的时候王自得已经亡了身,木桶被劈开,王自得躺在地上,身体自锁骨间到下腹有一道长长伤口………

这个现场被破坏更大,除了惊叹凶手的残忍狠厉之外,李陌一也找不出什么新的线索,只能听人说当时卧室门窗紧闭,凶手究竟是如何进出的都无人知晓,没有尸首,现场被破坏,李陌一毫无发现,不由有一股挫败感从心中升起。

“庞大人,为什么这案子亡身了十几个人却连一具尸首都没留下来呢?”李陌一叹息着问说。

庞大人答说:“王家在合全镇影响很大,仵作验尸之后他们要求将尸首尽快安葬,合全镇上的府长便同意了,加之红迹留存在卧室毕竟不好,所以现场才会被收拾干净洗刷一新………”

李陌一无语了,面对的是一个连害十多人的连环凶手,他却连一具尸首都见不着,这案子………真他祖宗的毫无头绪啊!!

………

………

在带着李陌一他们向下一个现场走去时,庞大人反而精神起来,他啧啧说:“害了王自得之后凶手越发凶残了,连女流之辈都不放过,我们也曾怀疑是王家的仇人干的,但是王家却说自己家根本没有什么仇人,三河村上的人也说不出王家与谁人有仇,真是奇怪,害手把王家的人害了一个又一个,我们却找不到任何可疑的嫌犯。”

“王家在生意上也没有仇人?难不成他们做的都是独家生意?就算他们再与人为善,生意场上总有得失之争,不可能大家都赚银子吧?”李陌一质疑说。

庞大人说:“正是如此才更叫人觉得奇怪呢,我们明察暗访了许久,却着实找不到对王家有如此深怨大恨的人,直到后来有人投书揭发王家勾结盗匪细作走私,这事才稍有眉目,但是我们又找不到王家走私的证据,一查之下倒是了解到了一些内幕………王家背后关系网相当复杂,我们怀疑王家在给某个大人物洗黑银,当然,这也只是猜测。”

李陌一暗自凛然,这个案子远没有当初想的那么简单,弄不好自己这小命怕是都保不住了。

庞大人低声说:“现在上面的意思是只要抓到凶手便罢,王家也想息事宁人,走私的事就不要管了,大家只管找凶手便可。”

李陌一恍然,这样的案子区区一个苏州府绝对是盖不住的,原来上面有更大的人物在关注此案,难怪一点风声都没有传出去呢。

这些背后的事以李陌一目前的身份自然是没资格去管的,他要做的就是沿着线索将凶手抓出来。

………

………

李陌一他们一行人来到了王家二少爷的家,他的媳妇也亡身在自己家的书房中。

“夫人擅长丹青书写,忙完家务便常常在书房中画些花花草草,聊以打发时间,当日她在书房绘画之时,奴婢下人们都不敢打扰,直到申时中厨房派人来问夫人该给晚膳准备什么菜时,丫鬟才发现夫人已经亡身了………”

被叫醒的管家揉着惺忪睡眼,指着书房中一小块痕迹说,这还是李陌一来到合全镇地界上查案后看到的第一块完整的红痕。

“她是怎么亡的身?怎么红迹这么少?”李陌一望着那摊红迹,疑惑地问说。

管家犹豫了一下,答说:“仵作说夫人………夫人是被一利器穿喉而亡,至于红迹为什么不多我可就不知道。”

“我看过尸格,上面确是那么记的,原因不明,也许是割破气道而亡,没有伤到大脉吧。”庞大陪堂说。

“也许?传这个仵作来,先打二十大板再说!!”李陌一喝怒说:“身为一个仵作,连人怎么亡的身都弄不清楚,这个仵作实在该打!!”

李陌一突然爆发的怒火令庞大陪堂都暗自有些凛然,他也觉得那个仵作不太称职,却没有李陌一感受这么强烈,见李陌一发怒,他便附和说:“不错,这个仵作确实该打,等天亮之后我亲自把他痛打一顿,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如此虚应敷衍么。”

语音一转,庞大陪堂问说:“李陌一,你还看出什么线索吗?”

李陌一哼了一声,瞪着那个管家,冷笑说:“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凶案现场,能看出什么就是怪事了。”

“啊?!!”

书房中响起数声惊呼,庞大陪堂对李陌一的话已经信任有加,他反手便揪住了那管家的上身衣衫,将他提到面前,狞声说:“好大的狗胆,你们竟敢伪造现场欺骗本差!!”

管家惊诧之后迅速恢复镇定,他叫屈说:“大人,冤枉啊,咱们岂敢伪造现场,大人不要信他胡说,这分明就是我家夫人被害之地!!”

“哼,我胡说?”

“………伪造现场阻挠破案,庞大人,等我揭破他的谎言之后该如何处置这家伙?”李陌一冷笑着问说。

庞大陪堂嘿嘿笑说:“以凶手同谋论罪,至少也能打八十板子并且发配流放,判得严了,像这种连环凶害的重案,同谋者判个午门斩首也是可以的。”

那个管家却相当顶气,都这时候了,竟然毫不害怕,嘴里还在反驳。

李陌一喝说:“少废话了,这里红迹太少只是我怀疑最少的一点,地上红滴呈圆形,这说明它们都是是垂直滴落的,试想一个人只被割破气管的情况下,她一时还没有亡,难不成不会挣扎吗?手不会捂着脖子沾上红迹吗?”

“可笑你们居然还伪造出了鲜红飞溅的痕迹,可惜我一眼便看出这些红迹,分明是谁人割破了手指甩上去的,根本不是亡者真正溅上去的红迹!!”

很多事情没有说出答案之前,一般人确实很难看出问题所在,等李陌一将自己的判断根据说出来,在场最愚钝的几个人都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更何况这个聪明的管家?

他知道再也隐瞒不过,然而不论庞大陪堂如何追问,他就是不开口。

李陌一拍拍因为趴在地上而沾上了些许灰尘的手,冷笑说:“不用问我也能猜到真正的现场在哪里,不外乎卧室、浴室、茅厕这些地方,不信庞陪堂头可以立刻去查看。”

“不用了。”

一个冷静沉着的中年男子的声音突然从书房外传来,王家的二少爷王自工傲然现身在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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