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陵城,北街。
…………
府邸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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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傻只盯着那物,眼中满是迷惑。
———那是一锦囊模样的物什。
宁可玄转到的傻面前笑问:“怎么?兵符没见过吧?”
的傻结巴说:“不………不………不不曾见过………”
还未说完,站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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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可玄上前拾起锦囊走过来,把里面的兵符放于怀中,又将从府里找到的一捆绳子套于的傻脖颈上说:“天快亮了,我们回去吧。”
说完当先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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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一程,宁可玄见的傻仍是这般无神便说:“那人为非作歹,窃得兵符,废了他正好。”
顿了顿又说:“此次出城恐有麻烦,雨已歇必有巡城兵卒,你若能随我出得立陵城。前后共计白银六十两,我分文不会少于你。”
听到“银子”这两个字,的傻本来满是诧骇的眼神中渐渐充斥着神光,步伐不由轻快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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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走着,宁可玄拎起的傻闪至一旁暗影处。
远远只见一队兵卒十余人转过街角,向着二人的方向而来。
看样子是避不过了。
宁可玄轻声说:“待这队兵卒近了,你我二人放倒这些兵卒。不知你可有此胆量?”
的傻在村里打小就是个老实孩子,何曾遇过这等局面。
但如今箭在弦上,况且还有六十两银子等着自己,想到这,的傻顿觉胆气横了不少,不由得茫然的点点头,双手紧紧握住手中的扁担。
…………
“赫———”
许是太过紧张,兵卒距离二人藏身之地尚有十几步远,的傻不待宁可玄招呼,竟举着扁担一声怪吼冲了出去。
这队兵卒听见这声怪吼顿时傻了。
这深更半夜的在街上巡逻。
———忽然暗处冲出一人,披头散发,脖子上套捆绳子,高举着扁担。
众兵卒登时慌了神。
…………
这一队兵卒一失神间,已被的傻抢到身前。
的傻抡起扁担照着当先一个兵卒,兜头就是一扁担。
扁担带着呼呼破风之声砸在这兵卒头上。
“啊———”
这兵卒一声掺叫,立时仰面而倒。
接着,的傻形若疯虎一般将手中扁担一通乱抡,口中不住嘀咕着:“俺的银子,俺的银子。”
可惜,的傻未曾习过武,来势虽猛但兵卒转瞬醒过神来。
十余人立马散开将“的傻”围在正中。
兵卒各举长刀,眼看便要将的傻当街拿下。
…………
这时,宁可玄已如猎豹般冲到近前,纵身而来,空中双拳左右分击。
顿有两名兵卒头部中招,身子如遇疾风之秋叶,飞出一丈开外,扑倒于街上。
宁可玄脚一落地,便如下山猛虎般扑向另一名兵卒。
只见其探掌如电,挥手斩于这名兵卒背间。耳畔传来“咯”的一声,这兵卒未及反抗已是扑倒在街上。
…………
的傻吓得连忙闪到一边,心中诧惧嘴上嘀咕:“俺来亲娘,吓完个人哦。”
的傻此刻已是手脚冰凉,双腿打颤。
如果说真有泰山之势雷霆之威,那么宁可玄这一式便足以当得。
那带头的兵卒手持长刀,见到宁可玄一拳砸来想躲已是不及,慌忙中挺刀去架。
“镗啷啷———”
一声脆响。
这带头的兵卒被连刀带人砸翻在地。
宁可玄身形一落,且是沉息收力。
…………
的傻呆了。
知道宁可玄必会武。没想到如此厉害,一愣神的功夫,已有五六名兵卒倒落于地。
剩余的几名兵卒一见来人身手如此不凡,哪里还敢斗?
齐齐发声呐喊,弃了长刀作鸟兽散,转瞬跑个没影。
…………
宁可玄一拉还在发呆的的傻,两人迅速奔向城防梯上了城墙。
将绳子牢牢系于城垛上,顺绳子爬下了城,转瞬二人身形消失于夜色中………
…………
…………
宁可玄与的傻回到破成山庙,日头正东升。
众人都已离去,李陌一也不见了,想必是醒了。
———只余下那贼人。
…………
宁可玄问说:“不知完兄弟今后有何打算?”
那贼人只拱手说:“回山寨研医术。”
的傻也掺和一句说:“俺不学医,俺要跟着少爷,少爷去哪里俺都跟着。”
那贼人笑说:“这位小兄弟?”
…………
的傻和宁可玄这一晚相处下来。
的傻早已对习武心生向往,一塌糊涂三踏糊涂的那般。
此时一见那贼人如此说忙说:“俺要跟着少爷学武,少爷你收下俺吧。”
宁可玄对的傻说:“小兄弟,不是我宁可玄眼高手低瞧不上你。而是单就昨夜那几个叔叔伯伯,都比我武力高深的多,我实在当不得这个师傅。”
略一沉吟又说:“武门中一山还比一山高,你最好寻访名师学武为好。”
说罢从怀中取出六十两银子来。
…………
宁可玄转身对的傻说:“小兄弟,这是我输于你的银子,拿好。”
说罢将银子放于的傻手中。
的傻望着手中沉甸甸的三大腚银子,低头不语。
…………
宁可玄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说罢走出了庙门,取道向城门。
的傻默默的跟在其后。
宁可玄回头望见,停步不前。
…………
的傻低头走到宁可玄面前说:“少爷,俺送送你。”
宁可玄笑说:“也好,咱们自从昨日到现在水米未进。进得城门,到前面小摊且痛快的吃喝一顿。”
…………
进得城门,宁可玄寻了一家小酒馆。
肚子无谷,叫上酒菜大肆豪饮。
的傻则低头闷坐在宁可玄身边不动筷子。
宁可玄见了问说:“小兄弟,怎么不吃啊?”
的傻瓮声瓮气的说:“俺还是想跟着少爷。”
宁可玄呵呵一笑:“来,把这碗酒喝了再谈”,说着抓过酒坛在的傻面前的瓷碗里斟了满满一碗酒。
…………
的傻见有转机,端起酒碗咕咚咚两口喝光。
“好!!”
宁可玄喝声彩,又给的傻斟了一碗。
的傻问说:“少爷肯收下我了?”
宁可玄说:“不是我要收下你,但我可以指点你一个去处。”
的傻一听又低下了头怨声说:“还是不收我。”
…………
宁可玄正色说:“我武力尚浅,但我知晓一位高人,人称‘妖郎中’。乃是完公子的师祖,他老人家现在就在城边的西岭村隐居,你若是诚心,可以去他那里学武。”
“妖………郎中………”
的傻忙问:“他的本事如何?”
宁可玄神秘一笑说:“这么说吧,若论单打独斗,完公子的武力在立陵城中罕有敌手,而这位‘妖郎中’乃是他的师祖,你说厉害不厉害?”
的傻闻言,高兴地吆喝着:“掌柜的,快拿纸和笔来,快快快。”
…………
宁可玄哈哈一笑,“小兄弟这是作甚?”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刚刚少爷你说的什么村,什么郎中来着………”的傻一笑。
待从酒保手中取过纸笔,宁可玄略一思量一挥而就。
———上书“西岭村”、“妖郎中”六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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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好后,就着过堂风吹干折了几折交于的傻。
——的傻这个乐啊,宝贝一样把字纸放于怀中。
…………
宁可玄说:“这下小兄弟心事已去,快吃饭吧。”
这一说,的傻觉得还真是饿了。左手从桌上抓过两白馒头。右手拿着筷子,这一通狂风绝息,其间宁可玄叫伙计加了两回菜。
…………
待到的傻吃饱。
宁可玄笑说:“小兄弟好饭量,哈哈哈哈。”
的傻被笑的有些不好意思,自己连吃了八个馒头及若干汤菜,举目周围也没人比他能吃。
…………
的傻满心遐想着,不觉有些恍惚。
昨今两日来的经历对的傻来说还是生平第一次,但所有的劳累苦痛的傻觉得都当不得什么,刚刚又喝了几碗酒。
酒劲上来的傻便不胜酒力伏在桌上,沉沉睡去。
…………
…………
待到的傻醒来,发觉自己在一张卧榻上,身上还盖着被子。
捂着昏沉的脑袋坐起身,环顾四周一切都是那么陌生。
突然想起什么,忙伸手去摸怀里。
———还好银子和字纸还在。
下榻穿了鞋,出了房门恰巧见到酒保。
…………
的傻忙问:“哎,小二哥。俺怎么睡在这里?”
酒保说:“你喝醉了,是和你同桌的人吩咐小店照看你的。”
的傻忙问:“他们在哪了?”
酒保答说:“吃完饭就走了,不过你放心。那些客人临走已经付过帐了。”
“少爷走了?”的傻喃喃自语着走出了饭馆。
酒保从后面追来:“客官,你的扁担。”
的傻接过扁担,茫然转身向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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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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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陵城,府长官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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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李陌一而言,农李氏送来的火炮,无疑是个意外之获。
———他亲眼见识过此物的威力。
如今的北国已经接近风雨飘摇,据传沿海西境已经开始与异国大队交兵了。
李陌一并不认为自己能够力挽狂澜,但想要在乱世中生存,这火炮或可堪用。
所以对于农李氏的那个条件,李陌一并非只是随意敷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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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农李氏之后,李陌一便怀备火炮,走出了官邸。
但见得官邸外头人头攒动,将八字墙前头的空地都站了个满。
人群甚至汹涌到了月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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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砌墙”女尸一案大白之后,越来越多的人来到官邸,寻找失踪和认领失踪的亲人,这里头充满了多少误解和愤慨,也就不去论述了。
见得李陌一出来,也不知谁人喊了一句:“这位就是刑案大书吏李大人,就是他查的案子!!”
人潮顿时轰动起来。
这些人纷纷往李陌一这边簇拥,口中称颂着“李大人”的功德。
以致于李陌一根本没办法前行一步———
“李大人,我家老妻亡得冤枉啊!您可得给咱们做主啊!!”
“大书吏大人,那赵乐乐罪有应得,一定不要放过她啊!!”
“李大人!李大人!!”
…………
群情愤然之下,李陌一虽然有坦中护着,但还是被人潮推搡着,颇有些随波逐流的意思。
无奈之下,李陌一只好高高举起手来,朝人群高喊说:“大家静一静!静一静!!”
然而众人越发愤昂,现场拥挤而闹嚷。
李陌一的喊话毫无效果,坦中担忧李陌一会被伤到,便只好护着李陌一缩回了二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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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样的结果,李陌一也无奈,正在二堂坐着歇息。
便见得陪堂王十走了进来,朝他说:“大人,赵乐乐………赵乐乐想见一见你……………”
“赵乐乐?”李陌一也有些讶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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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竖没办法再去视察密探的据点,李陌一也就跟着王十从后门出去。
来到了官邸的大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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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陵城,府长官邸,囚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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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提刑司的人仍旧负责守卫,但步定山准备着返京都的事宜,也不可能天天守在这里。李陌一倒也没看着。
经过了上一次的事情之后,提刑司的人对李大书吏也有了全新的认识。
———这些护卫们并没有阻拦李陌一。
李陌一顺利来到了赵乐乐的单间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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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乐乐的乌头毒已经去除了,虽然没有佩戴枷锁,但人却变得憔悴,满脸的倦容,只剩下眼眸中那股傲气,仿佛一朵不甘熄灭的焰火。
李陌一走进牢房来,扫视了一眼,见得小桌上放着饭菜,盛装饭菜的都是木制的碗碟。
———或许是担心她会用瓷片来割脉。
…………
李陌一走到小桌边上,伸手抓了一块烧鸡腿,倒也还喷香,便放进嘴里吃了起来。
“味道还是不错的,怎么,没胃口?”
赵乐乐将目光从铁窗外收了回来,瞥了李陌一一眼,似乎对李陌一这般的举动有些反感。
…………
“你为什么要救我!!”
赵乐乐显然对李陌一的救助没有任何的谢意,冰冷地质问说。
李陌一瞥了赵乐乐一眼,扔掉手中骨头,漫不经心地答说:“你要是亡了,这案子也就完了,李某还拿什么得赏发财?”
…………
赵乐乐听着此语,怒气反倒消了许多。
———她知道“李太平”说的不是真话。
…………
李陌一说:“找李某有什么事就说吧,没事的话某可要走了。”
赵乐乐乃是御封的韵寒夫人,曾经多么的风光,多少地方差员巴结她都还来不及,而眼前这人却如此的轻视她,刚刚消去的怒气又涌了上来———
“你不准走!!”
…………
李陌一见得她那副趾高气昂的派头,当即就走出了牢房。
扭头朝赵乐乐说:“就走了你又能如何?”
…………
赵乐乐急了,仿若受了莫大的奇耻,竟然流下了愤怒的泪水。
李陌一见得如此,也是轻叹了一声,朝她说:“悔不该,悔不该呐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