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丘镇,徐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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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阿庆,速来。”徐雄是泪满面,口中不断呢喃,这一刻他已然不见家主威严,亦像是一得见老亲的寻常老人。
那般模样瞧得阿铁儿也是鼻尖一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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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少爷,这才是你的家。无怪我一见你就觉面熟,快,这是老爷,十几年来没有一日不在寻你的下落。真是。”老管家见阿铁儿一言不发的站在那里,只道他是重逢心荡,忙拉着他的手说。
徐雄闻言也回过神来,瞧着阿铁儿的目光也变的甚是祥然。
“徐、老人家,今日之事,你们总得给我一交代,既然我本姓徐,为何却生在山村之中?”
瞧着两个老人在自己面前如是,阿铁儿亦是有所动,被徐庆一说他也出言相问。
“啊?小少爷你真是受苦了………”徐庆说着却瞧向了徐雄。
“哎………当年机缘之差,害的山儿………此事关及你的双亲,定得使你知晓。”徐雄闻言一声长叹,满面喜色散去,提到山儿之时亦是面悲,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后方才说出事情的来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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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家曾是帝亲旁支,可上溯至前朝徐寄,其中一支辗转来到安丘镇,本已没落,可到了徐雄的曾太公徐吉,却差至大夫重振家门。
徐雄年青时曾在边队中效力,作斗勇悍而被提为武都,后得罪大人物而被罢免。
那人已亡,徐家也得了一些好处。
终于,在这安丘镇中称得上是第一大家,奈何嫡系一脉却是人丁罕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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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雄直到三十岁才得一子,起名徐山,自是视珍。
他乃队中有名的武士,望徐山可以承接下来,可偏偏徐山对武事无半点兴趣,只好习文。
徐雄虽是气恼却也无法,这孩子天生体弱,原也不是习武的料子,只得为他遍请名师,徐山长大之后便外出游学,怎知这一趟出门却是人间悲的开始。
徐山文采稍可,人亦清秀,家世也是不俗,到平原之后便与当地一户柳姓人家的小姐一见如是。
数月时间下来二人相恰,徐山便回安丘镇请父亲为他成就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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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料,徐雄无碍。
柳小姐家中却是已将其许配于人。
徐山虽是书生,也是无惧,这二人便奔逃而出,直至阿铁儿脑海深中的那个山村,方才隐名住下。
不年便生下一子,取名为阿铁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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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着徐山从家里带出的一点银子,二人购置了几些田地。
夫妻两人相依为命,日子倒也过得下去,得阿铁儿之后亦是甚喜,怎知却是横遭了那场十年不见的大旱。
徐山又恰抱病在身,二人至后竟是饿昏在家中。
阿铁儿这才被人抱走,遗落山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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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番话,徐雄说了足半个时辰,途中几次泪止,显然此事对他冲击甚大。
事后徐山、徐柳氏归家。
他曾大肆寻找阿铁儿下落不得,终于从族中给徐山过继了一个孩子,也就是今日纵马奔于街市的徐亘,此人顽劣,难当大。
念及诸多,遂得二子徐无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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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铁儿听完这番叙述,却是心境复杂,立显于脸。
“阿铁儿,你怎了。”徐雄见他闻言之后眉头一皱,面上痛苦,不由心中大诧,忙出言问。
“是了,我爹娘是否尚在人世?”徐雄的问话却使得阿铁儿心中一动,念齐,深呼一口气,他便将心中所想问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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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年前罢,你娘徐柳氏贪谋家产,以雷公藤下毒害我,现今已然………菜口………斩………首。”听得阿铁儿问题,徐雄似乎犹豫了一番,不过终于是将实情托出。
“自此之后,无志便同我们分了家,出海船运。山儿则是在外走生意,此番应在京都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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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铁儿穆然。
“往来不既,就这么着罢,你随我来。”
徐雄似乎被此幕诧讶,不过随即便平静下来,长叹之后低沉的说,当下便和徐庆一同出门,并叫阿铁儿跟上。
阿铁儿闻言快步上前,他大荡的心境甚难平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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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家,今日之事太过突兀,我需得好生想明,请您老在这院里给我安排一房间,明日再谈事可好?”阿铁儿。
“是,是,是,只要你肯留下,其他的慢商量,青寒,马上给阿铁儿收拾房间,晚间我………不,阿铁儿须好生歇息,阿庆你将饭菜弄好直给阿铁儿送来。”闻听愿住下,一叠声的称是不停,开始尚想说得和其一同用饭,忽又想起其说到须好生想明,便立时改口。
“老人家,我此次来安丘镇有一朋友同行,便住在她族伯家中,如今搬到院中,我得去同她交代一番。”瞧见这个老人兴然的样子,阿铁儿心中颇为唏嘘,既然今日至此,他就不可能再住在王元家里了,定得和兰说上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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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阿庆你快安排,阿铁儿你需什么尽跟庆伯说,你的朋友是不是下午那个小姑娘?我瞧很是不错。”
“………嗯,你去罢,明早我再过来。”徐雄立时出言,兰兰他今日也曾瞧过一眼,小丫头虽说穿着普通,可模样却是俏,此番也是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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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我一会儿便回,庆伯,这便去罢。”
在阿铁儿心里,对徐家已无怨意,只是今日之事实在太过突然,他一时不能适应这个身份的变化,的确需好生冷静一下。
本来自己预算,这次见到王年之后就得同兰回山的,如今瞧来却是得有所变化了,说完他对青寒一示便和老管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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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小少爷虽然在外孤落十余年,可依旧是世堂人才,行止也甚是有示,真是贺喜老爷了。”青寒说完,便给徐雄道福。
“呵,说的是,阿铁儿何止人才,举止有示,他有一身不凡之武,实在难得。好,青寒。你等会使派三两丫头来伺候阿铁儿,家丁也须多派几人,这孩子不知受了多大的苦。”徐雄瞧着阿铁儿的背影拈须笑。
“是,只这院子本就清净,人多了怕是搅小姐歇息。”青寒笑,这么多年以来,她尚且是第一次瞧见老爷子这般。
“说的是,这样,老夫那后花园地方又大又安静,既不搅小姐歇息,也能使阿铁儿住的妥当,就这么定了,青寒你收拾一下,明日便搬。”徐雄说完便大步而去,心境畅顺无比,脚步也变得格外灵活,似乎一下就年轻了几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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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真的不使老奴备些赠品?我们徐家是安丘镇大户,这样上门是不是有些不妥。”出门上车之前,徐庆仍在问着阿铁儿,他乃是徐家的几代家人,名为家仆,实际上与徐雄是总角之交。
“庆伯,你以后在我面前不须以老奴自称,我不习惯的。我这次只是去和小友说清此事,您老可千万莫旁生枝。”阿铁儿说,他能觉到徐庆的这份关心,方才他也曾言道自己一人前往就行,奈何这老人家却是寸步不离,只好将他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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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放心,待会到了王家,老仆一言不发就是。走罢少爷,天色已晚了。”徐庆笑,经过方才的一番经历,道中已是华灯初上,而阿铁儿尚未用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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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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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王家之后,老管家很是识趣的在门外候着。
王元今晚似乎是有什么应酬没在家。
倒是兰兰自他出门之后便开始心事重层,生怕铁锅儿有什么闪失,晚饭也吃得不上心,直到见他进屋方才面喜。
见得王氏,他却说起今晚徐家瞧重他的身手,请他做护院,今晚便要前往。
怕兰担心才回来昭示,王氏倒无半点怀疑,反而对于他能与徐家拉上关系非常欣喜,怎说此人也是半个亲。
应付完王氏,阿铁儿又将兰领到院中,将今日发生之事从头到尾详细的与她说完一遍。
兰听得诧奇不已,后来听他说起娘亲下毒害人、被斩又是泪涟。不过悲伤过后,又想起他以后便须住在徐家,那自己该怎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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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锅儿,你现在不再孤苦,徐家家大业阔,你是世家公子了,兰很为你开心。铁锅儿是否不要兰了?兰现在只是个………定配不上铁锅儿的。”兰又自怜独伤起来。
“丫头,现在带你走定不太妥当,是过些时日,等我想好了再来和你族伯说,到时候我们一齐。”在兰面前,阿铁儿总是这般,如今的这个身份使他亦不能放下兰兰了。
当断则绝,反正自己说过照料她,可不能无信。
“是,等着铁锅儿。”兰闻言一双眼睛又变得神采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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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徐府的路上,阿铁儿一刻也没停止过思考,身世已明,却也似无。
诸多过往,再不深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