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趋前勘查一番,那两扇门的确完全无坏损的痕迹,无论是门扇、亦是门上的钉子、门闩的四方木材等,皆已相当老旧了。光是看那斑驳、生锈的模样,就足以示其多么古远。
…………
“或许拆掉门轴,偷和旁的房间的门扇换过………”张老陪堂表示意见。
可是门轴非常老旧,这个推断不太可能。
为求谨慎,侍卫们细检查过门扇,结果依旧无法确认,门扇究竟是修复,或是替换过。
我绷着脸对丁叔说:“这里不是真狼王坊,若‘四合坊’推断无误的话,这里是假坊,实际犯案的现场是在另座坊。”
李元丰一面转过身,一面断说,“等下,大寒。问题慢些解罢!关于这房间的谜。且有‘陆讼师的记簿属实’和‘陆讼师的记簿为虚构’这两个可能。以及‘这里是凶案现场’和‘这里不是凶案现场’的两断论。
“旋,若将‘陆讼师的记簿属实’这个可能和‘这里不是凶案现场’合起来立证。若如大寒所言,狼王坊是由两座坊所构成的话,便能确定,狗肉坊和狼王坊各有两座的主张。我们须确认现在所处之处,是否真是凶案现场,如此一来便能清楚大寒的推断是否正确!”
“那就来解开密室之谜罢!”
…………
为确认门扇和地板之间的缝隙,我蹲下来将脸贴近地板。
可惜,门下几乎毫无空隙。就算有,门闩实在太重,绝无法灵活移动,不能使用“细线的拴拽”那种法子,由外面将房内的门闩挂上。
当然除去确认门扇外,也确定门的表面无刺上、拔掉钉子或针的痕迹。
这么一来,怎解开这里所发生的密室之谜呢?
房间的入口只一处,且无窗户,四周皆是厚重石壁,不过门闩可由内直接上锁。
究竟活生的人,得何如从这般闭锁的房间,像云雾般消失,逃到外面呢?
我起身,手抵着下巴思索,“凶手为何将此弄成密室呢?”
李元丰立时答说:“可想像出几个由头。或许凶手希望尸首能在某个时刻被发现,而为了不使任何人在此过程中得以瞧见房内,才横上门闩。由此,便形成密室状态。”
‘某个时刻?’
“证明自己的不在场。凶手犯案后,无事状地回到自己房间,且藉由他人之手发现惨案,旋和大家一齐赶赴现场的呀!”
“原来是这般。”
“不过,不只如此。若无法揭开密室之谜,就照律而言是无法告发凶手。”
“那么………有无可能………是人冥怪兽之所为?”
张老陪堂干咳,提出不合理之处,“若是人冥怪兽的话,穿墙、门皆不是问题罢!又何必特意上门锁呢!”
“是喔。”
…………
“大人对于密室诡计,是不是已想到什么了?”
“………”
“你们莫净在那议论!去查探里面罢。”丁叔喝断我们谈话,旋押着我们往房间里面走去。
侍卫们也提着灯和工具跟在后头。
…………
我们细观周遭。房间里面的样子一如陆讼师的记簿所述。
地上积着薄浅一层尘埃,中间有个木桌子,后面有个圆形、鼓状的冰鉴,房间的左、右角落里各堆着坏掉的椅子。
我一面看侍卫们探查红迹的活什,一面问李元丰,“我们要干嘛?”
“找镜子罢!”他立时提议,“确认一下那张木桌是否有可能是施展戏法的小道具。”
“可能么?”
“是喔,大概不可能罢。我曾问过戏店老板,他说那个戏法若不是在道具一应俱全的台上表演的话,根本无法显出效果。”
“关于这座狼王坊的密室状况,尸首陈于桌下………哪种状况下不能使用那诡计呢?不就是无法立于前后的桌脚之间,大小不合用的镜子?”
“若定得用镜子,大可去一楼的兵刃房拿。那里有很多镜子,应寻的到大小合适的罢!”张老陪堂。这是他在我仍昏睡时,于坊内四处走动得知。
…………
李元丰吩咐在柴房里的侍卫度量一下木桌子的高度,以及前后桌脚之间的间隔。旋和张老陪堂、我一齐走到一楼的兵刃房,寻找适合的镜子。
一名黑衣人则如影子般地紧跟在我们后头。
…………
返回柴房途中,在大厅遇见一位下人,但其完全瞧不见似的离我们走远。
“一眼不看,好似………我们已变成了这座坊的人冥怪兽。”李元丰自语。
“这样不是很好吗?”张老陪堂抚着尖下巴,“反正他们说随我们怎做。顺利的话,说不定可逃出去呢!”
李元丰犹疑似地说:“包括贝真在内,我不觉得他们的不在乎是表面的。也就是说,我们的所有举动皆在他们掌制之内。”
…………
…………
回到柴房时,红迹探究已结束。药散布在地上,煤油灯须适度远离。
“何如?”站在走道门口的李元丰询问丁叔。
可瞧见他们满面愁容,答案不问已明。
丁叔走出小房间,板着一张脸,“瞧到堆积在里头的家具上的尘埃,便知这里很久没有用了。”
“且,这房间看起来也不像曾用过什么凶器。若真有的话,地上和墙壁、家具应多少留有伤痕才是,却连这样的痕迹也无。”
“那红迹呢?”李元丰。
个头高大的侍卫撇着嘴,稍歪着脖子,“完全没有。可看到尘埃和霉。明显的,没有洗刷红迹或其他痕迹。只得说这里并非凶案现场。”
“许是弄错房间罢!”张老陪堂说。
“我么?”丁叔以为是在说他,气得脸涨红。
“不是,我指的是写成记簿的陆讼师啦。”
“旁侧的房间是厨房,不大可能弄错位置,这里应就是发现雷生尸首的现场。”
我看着他们两人,“若是这样的话,就像之前所说,这座坊并非是真的命案现场。这里虽和陆讼师他们发现尸首的房间毫无二致,但实是另一处。自未曾留下任何犯案痕迹这点看来,就足证此。”
“呵!真以为是‘四合坊’罗?”心境欠佳的丁叔气言。
“是啊!有什么意见么?”
“没,大寒。既然已谜解至此,真想早点前往另一座狼王坊,那个真的命案现场。”
“挖苦人是不。”我有点厌烦。
…………
李元丰迈着步子,走上前,对着丁叔说:“关于将柴房弄成密室的法子,另有一些得确认的地方。”
“什么?”
李元丰指着我手上的两面镜子,“试着使用这镜子,是否能做出所谓的‘戏法’诡计,弄不好就能揭开密室之谜。若是不行的话,至少也晓得是用的另种诡计。”
“是,那就试看罢!反正都这样了。”
丁叔不再坚持,令侍卫们将桌子和其他东西放回原位,工具则回到仵作工具箱。
我趁这段空闲,将从兵刃房搬来的两面镜子上的木框拆掉,旋将它们横列着放在木桌中间(前、后桌脚之间)。虽然上下无法卡住,至少一离手,镜子不会倒下来。
依李元丰的指示,侍卫们熄掉灯。
李元丰站在门口,他手上的灯是照亮房内的唯一光源。
…………
“怎?”
我一问,李元丰倒也不灰心地说:“可说一半成,一半败。藉由镜子,影像虽是可以遮住桌子另一头,但细一瞧,仍是看得到地上的小石坑,这样不行。”
真如其所言。藉由桌下那两面镜子,的确可遮住桌子下方后面的光景,可是映在镜子里的房间斜前方,样子和地板实际模样不一样。
“你们瞧,这灯反照的光,却在镜子上成了两道。”李元丰将灯轻往左、右、上、下晃动,卡在前后桌脚之间的两面镜子,各自浮着红光、反复移动、明灭。
“原是如此。”眉毛浓丑的丁叔双手环抱地说,“喂,大寒可试着躲在镜子后面吗?”
我移步绕至木桌后面,四肢着地,趴身钻进桌子,旋将一旁的冰鉴挪开。
响起丁叔的笑声,“效果不错嘛!”大寒。完全看不到呢!这招可真是高明。不过若是后面冰鉴的脚也不见,未免也太不自然了,看来这招仍是行不通。”
我从桌下钻出,站起身来。
李元丰点上灯。
拍掉膝盖上的土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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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种子的花。
时间之内,万事有动机,一切有种子。种子、生长、开花,意外,或枯萎。那是无甚紧要的。全然了解这一点。
没有时间,没有动机。没有种子。永不可达成。不会抵达。
降临在此。
待此念深、远。
全然无奈,空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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