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铎喃喃地说到这里,仿佛突然明白了什么,他猛地抬起头,对多尔衮颤声问道:“二哥,莫非这豪格这般有底气与我们对抗下去,是因为这家伙找到了外援了么?”
多尔衮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下水来,他冷冷地直视着多铎惊讶的脸孔,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这,这怎么可能……”多铎犹是一脸不可置信之色,他皱着眉头道:“那豪格不过才返回盛京几天时间,怎么可能就这么快与外界取得联系?”
多尔衮冷笑道:“多铎,这个问题,二哥先不回答你。我且问你,你认为,如果豪格寻得了外援,那么,最有可能成了他盟友的,却是哪一部势力?”
多铎挠了挠剃得发青的头皮,眉头愈发皱紧,他喃喃道:“以小弟看来,现在豪格能找到的外部势力,无非是明朝与俄罗斯了。只是,俄罗斯帝国远在漠北之外,能够派往远东的兵力实在有限,前段时间,又因为我们不肯帮他们攻打雅库茨克城一事,两国关系闹得很僵。故小弟认为,豪格绝难与俄罗斯结盟共抗我们。”
多铎顿了下,又道:“再来说说明朝,明朝自上次松锦大战惨败后,十三万精锐兵马被我们全歼,已是大伤元气,心惊胆裂,连北面的防备兵力都是不足了,如何还有能力还有胆气来与豪格结盟再来共抗我军,以小弟估计,现在的明朝,应该是巴不得我大清内斗不休,好让他们能继续苟延残喘,这才是那庸碌无能的崇祯皇帝,所最想要的呢。”
多铎说到这里,脸上的疑惑之色顿是更为明显,他忍不住问道:“二哥,你别绕弯子了,你且说说,那豪格究竟是得到了谁的助力,才敢这般嚣张妄为的。小弟我实在猜不出来。”
多尔衮又是一声冷笑,然后从嘴里迸出两个字:“李啸。”
听到这两个字,多铎不由得又是一惊,他的双眼瞪得溜圆,充分了不可思议的神色。
“啥?二哥你说啥?那豪格,竟然与我大清的生死仇敌李啸谈和结盟,这,这怎么可能?!”
多铎一脸震惊至极的神色,他急急说道:“更何况,我军才刚刚在海参崴与唐军拼死血战,彼此皆是损失惨重,而我大清皇帝都身受重伤形同痴呆,这种种新仇旧恨添在一起,说是万世难解亦不过份,怎么那豪格身为皇太极长子,不思为父报仇,反而腆颜无耻地与仇人和好结盟,反过来对付同为大清宗室的我们,这,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多尔衮冷冷地打断他的话:”多铎,我告诉你,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唯一存在的,只有永远的利益。豪格做出这个选择,在为兄看来,却是再正常不过,甚至可以称之为十分聪明之举措。“
“二哥,你,你怎么这么说?“
多铎用一种惊讶至极的眼神呆望着对面的多尔衮,完全不明白多尔衮为什么会这般说话。
多尔衮眼神十分复杂,他扭过头去,望向已然昏黑一片的夜空,然后兀自长长地一声叹息。
“多铎,你要站在豪格的立场上来考虑问题,那你很快就会明白了。“多尔衮沉声说道:“豪格自当日脱离大军本阵,率领本部兵马提前返回时,他就知道,他已选择了一条与为兄对抗到底再难回头的道路了。为兄甚至在想,早在当时,他就存了在返回盛京后,立刻去与唐军和解,与李啸结盟来对抗为兄的想法。从这一点来说,倒是为兄当时疏忽了,没有想到这个向无主见的豪格,竟也能有这般决绝与狠厉的举措。现在想来,为兄不胜后悔啊。”
多尔衮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在豪格看来,现在对他威胁最大的,也最想把他至于死地的,不是李啸的唐军,而是同为爱新觉罗宗室的为兄。所以,他为了保命,也为了争权,不惜至国仇家恨于不顾,不惜放着皇太极被炸成重伤的大仇不报,转而以委曲求全的姿态,与唐军签下结盟合作协议,以此方式来抵抗为兄接下来会对他进行的讨伐。而且,我在想,豪格如果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与唐军达成协议,结盟合作,所签的条约一定严重出卖了我大清的利益,一定是一个极为屈辱的合作条款。只不过,现在的豪格有如溺水之人,能抓住一条救命的稻草,便已是十分不易,哪里还有半点与唐军讨价还价的条件。”
多尔衮说到这里,脸上浮起一丝苦笑,他转过身来,对多铎说道:“多铎,你一定是想问,那豪格人在盛京城,就算尽快派出使者,一时未会也到不了明境,如何会与李啸签下协议。为兄告诉你,唐军早在盛京城中安插了许多探子与细作,豪格一定是与他们取得了联络,才能这般尽快地与唐军取得联系。也许,到了现在,豪格正在盛京城中整军备战,而那野心勃勃的李啸,为得获得条约中的各项利益,一定也在积极地调派兵马,准备向我大清发动进攻了。”
多铎听完多尔衮的话语,脸色亦是十分凝重,他紧皱双眉,亦是长长地一声叹息。
多尔衮脸色沉痛地继续说道:“可叹哪,可叹我们同为爱新觉罗宗室,同为老汗的子孙,现在却是同室操戈,互为仇敌,弄到几乎水火不容的地步。更可恨的是,竟然连我大清的死敌,都能明正名顺的插手我大清内部事务,把整个局面搅得更加混乱,可叹我大清方历二世,国势正如朝日初升般蒸蒸日上,却要突遭这般重大打击,整个国家将要陷入内乱纷争,整个国运也会就此中断,为兄一念至此,心下之痛,何以言之!”
多铎一脸焦躁,他沉声问道:“二哥,现在事已至此,再后悔再感叹亦是无用。那豪格如此反悖猖獗,如此勾引外敌,不重重惩治他,那大清之乱如何可定。那依你看来,我们却要如何应对,方是最为妥当呢?”
多尔衮捋着胡须,目光中寒芒闪过,他咬了咬牙,回道:“哼,那豪格以为,他勾结了唐军为外援,我便奈何不了他了么?要知道,现在我手下有近乎全体的的回返大军,再加了辽阳的大哥阿济格部兵马,以至肯定会来的蒙古八旗和汉军八旗兵马,兵力上可谓占据了绝对优势。要消灭豪格,并不是什么太过困难的事情。我们完全可以在唐军尚在筹备入援的时间里,加紧时间调派兵马,以雷霆之力一齐进攻,争取一举夺下盛京城,一举消灭豪格那厮。”
多尔衮顿了下,复道:“只不过,现在东征大军一路返程至此,已然十分疲惫,故以我之见,我们接下来,便率领全军,尽速赶回东京辽阳,去与大哥阿济格部下兵马汇合。然后好生休整几天,便挑选精锐,整治军械,由我亲统大军从辽阳出兵,争取一举拿下盛京城。”
多铎听了多尔衮的安排,连连点头道:“二哥安排甚好,小弟便凭二哥差遣,绝无二话。“
二人刚刚说完,忽然房门外有脚步声紧急传来。原来,是那名给皇太极看病的医官,要紧急求见多尔衮。
多尔衮未及多想,便让其入门禀事。
这名医官方一进门,便一脸喜色地向多尔衮和多铎拱手禀报道:“睿亲王,豫亲王,好事,好事啊!皇上方才忽然醒了,目光清明,神智清楚,竟似已完全恢复过来了一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