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唐军骑兵连射数轮,方又呼啸着掉头离去,达延鄂齐尔痛心地看到,自家军阵之前,又是白白地凭添了上百余尸体。
而就在这时,唐军的军阵,终于快速奔近了。
达延鄂齐尔看到,唐军排成的阵型,是一个宽度几乎与流寇相等的一字长蛇阵,六千余名盾兵一字排开,那镶着两排锐利尖利的大盾,有如一道临时筑立的钢铁之墙。
而在盾兵之后,则是密密麻麻的枪兵,他们在这盾兵筑成的钢铁墙上,在每面盾牌的上方,都搁有一根寒光闪烁的4米精钢长枪,有如蓄势待发的毒龙,阴狠地等到着对面越走越近的猎物。
唐军枪兵足有三层,可以确保有足够的兵力填补损失,整个阵形十分严整,充满了凛凛杀气。
而在枪兵后面,是手持震天雷的唐军辅兵,这些未着盔甲的辅兵,其实是唐军杀手锏般的存在。他们每人腰间挂着十多颗单手震天雷,看似无甚攻击力的他们,其实却是唐军最大的秘密武器。
在整个唐军枪盾战阵后面,则是分列着两部骑兵,以及两部重甲横行队员,以这两股部队,来保护侧翼安全。
在唐军快速行进时,藏军亦终于摆好阵式,作好了与唐军对战的准备。而见到自家军兵已然列阵完整,达延鄂齐尔毫不犹豫地下达了全军攻击的命令。
一场规模宏大的正面交锋,正式开始了。
如果从天空下望,可以清楚地看到,唐军与藏军,宛如两道长长的粗黑线条,其中唐军的这一条,兀自不动。而藏军的那一条黑线,正有如一条蠕动的虫子,快速地向唐军进逼而来。
见到藏军以铺天盖地之势冲来,唐军第十三镇主帅刘文秀目光灼然,紧紧盯着藏军的动态,在藏军全军离自已阵前不过二百来步时,他将手中的令旗高高举起。
其实,现在的翻过巴萨通拉木山的唐军,仅有这第十三镇的一半兵力,其余的唐军,包括第十三镇的火炮以及大批辅兵,均未在跋涉的路途上。
故而,刘文秀现在手中,只有一万五千余名兵力,但经过了方才围歼那一万余名藏军的战斗,刘文秀已是信心满满,下定决心要与对面兵马人数是自已一倍的敌军,来一番正面对战。
于是,有如变魔术一般,在每面蒙铁大盾上方,在每个作好攻击态势的枪兵旁边,又出现了一名手持燧发鲁密铳的火铳手。
他们迅速地做好准备,每个人手中那黑洞的枪兵,都立刻瞄准了对面正吼叫着冲来的藏军。
刘文秀手中的令旗,猛地挥下。
“预备,开火!”
随着唐军火铳总长一声怒喝,三千杆火铳齐齐开火,共有两千五百余杆打响。
“砰砰砰砰!……”
连排的鲜红余焰一齐飘飞,有如一条长长的鲜红绸带,宛如地狱之火一般美丽,有种死亡仪式般的独特美感。大团大团呛鼻的白色硝烟涌起,两千五百多颗颗细小的三钱重米尼铅弹,有如一齐扑飞而去的死亡蜂群,发出轻微而欢快的鸣叫,向对面的藏军猛扑而去。
呼啸而来的死亡蜂群,啾啾地狞笑着,迅速钻入对面的藏军身体之中。
三钱重的细小铅弹,钻入人体,打断骨骼,撕碎肌肉,翻涌的弹头将内脏搅成一团浆糊,形成可怕的空腔效应,再加了这个年代几乎无药可医的铅中毒,中者立毙。
最前排的藏军,立刻有许多人身上象变戏法一样,绽放出了朵朵血花,被击中的人,就象突被重锤猛击了一样,仰面倒栽而下。
这铅弹的冲击力是如此之大,那些手持竹藤盾牌碰巧挡住铅弹的藏军,亦难抵这巨大的冲击力,纷纷向后踉跄栽倒。只是他们刚一倒下,就立刻被后面那些狂热无比,依然径自冲来的藏军军兵,给活活踩死踩死伤,场面一片狼藉。
第一轮射击,虽然完全无法瞄准,却也至少造成了六百多名藏军当场死伤,让藏军阵形,骤然出现一片混乱。
在藏军阵型散乱,速度稍显迟滞之时,第二轮火铳齐射,又开始了。
“砰砰砰砰!……”
枪声大作,余焰飘飞,又是两千五百余杆火铳打响,这呼啸而出的两千五百余颗铅弹,因为藏军越发奔近了,又造成了八百多名藏军军兵的死伤。
藏军阵形顿时愈发混乱,冲击的速度愈发减低,那些冲在最前面的藏军军兵,人人脸上原本狂热嗜血的表情开始退去,很多人露出惊恐至极的表情,因为他们都不知道,这样的噩运何时会降临在自已身上。
而在阵后监视的达延鄂齐尔,见到自家军兵在唐军密集攒射中,还未够射程,就开始出现混乱与动摇,冲击的速度与力量亦大为降低,不由得又是怒火中烧。
该死的,两轮齐射,就把自已的阵型给打乱了,这帮怕死鬼,真真无用,真真给我郑家丢脸。
“都给老子冲!冲上去跟唐军战斗到底!别他娘的都跟没吃饱饭一样!”达延鄂齐尔双眼血红,挥剑怒吼。
达延鄂齐尔厉声骂完,又下令手下一众护卫上前督阵,整顿阵型,强令这些被驱无异猪和羊的藏军军兵,继续前冲,攻到盾牌之处,去与唐军肉搏作战。
“不可!世子万万不可冲动,唐军火力密集,我军兵力不足,万万不可再令其前冲了!需得等到汗王派出援兵过来,再组织冲阵,亦不为迟!”
一旁的一名副将,见达延鄂齐尔如此冲动,遂焦急地在一旁大声阻止。
达延鄂齐尔被他这一声暴喊,亦是心头一凛。
他细想了一下,感觉副将的话语,似乎有些道理。于是,他又立刻下令,让全军暂停冲击,就地散开,持竹藤盾牌者站在最前,尽可以减少唐军射击的伤害。
在唐军准备发射打铳之时,达延鄂齐尔派出的使者,业已赶回那曲城,去向顾始汗图鲁拜琥紧急守救。
听完使者的禀报,图鲁拜琥的脸都白了,涔涔细汗从额头迅速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