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正桐一听,故意老脸一沉,怒声道“哪有守着老子给儿子叩头的道理?你已经是快进棺材的人了,白活了七八十岁年纪,你是怎么搞的?”
四眼盲丐听得一愣,觉得邓正桐的话是歪理,但他是在场年龄最长的人,而且又是江玉帆的老外公,还真不能惹他生气。
正感进退维谷,邓正桐又放缓声音,沉声道“再说感恩戴德是记在心里的事情,难道你老花子叩了头,感了恩,从此以后大家是路人?”
四眼盲丐一听,赶紧正色说“那当然不会,不过,为了本帮全体师徒对江少堡主感戴之意,就把老花子的金牌赠给江少堡主,将来走遍天下,均可指挥本帮弟子……”
话未说完,九宫堡主江天涛已正色道“黄帮主可使不得,小大年龄尚轻,遇事难免意气,万一他为了争强好胜,拿着你的金牌去指挥贵帮的门人弟子,那还了得……”
三老会老龙头皇甫阳也在旁含笑插言道“方才邓兄已说得很透澈了,黄帮主也不必再坚持,今后‘游侠同盟’有什么烦神相托之事,贵帮能多尽几分力也就报答了他们了,这样情绵意厚,天长地久,岂不胜过你多叩几个头?”
四眼盲丐一听,十分感动地道“两位前辈和江堡主如此关注本帮,晚辈无以为报,今后诸位一句话,本帮全体师徒,虽赴汤蹈火,万死不辞,诸位珍重,老花子告辞了。”
说罢,深深一躬到地。
飞蛟邓正桐等人也纷纷还礼,齐道后会有期。
丐帮帮主三人走后,大家立即向佟玉清的身边围过去,发现她的两眼红肿情形虽然好多了,但仍不能将眼睁开。
鬼刀母夜又根据一尘道人的指示,找了一根洁白羽毛,正在那里不时在佟玉清的眼睑上涂一些灵芝**仙草露。
九宫堡主江天涛看了这情形,知道一两个时辰之内,佟玉清的眼睛,还不会复原,因而抬头一看夜空,道“现在四更将近,再有个把时辰,天就亮了,不知劫持元台大师的匪徒将大师放回来了没有?”
洪泽湖老湖主金杖追魂阮公亮,立即忧虑地道“这一届龙首大会,恐怕要不终而散了,因为歹徒挟持元台大师,旨在向江贤侄和佟姑娘报复,由于他们的目的未达,恐怕不会把元台大师放回来!”
江天涛和邓正桐等人一听,深觉有理,个个都默然点头。
黑煞神突然在旁恨声道“当初在玉阙峪的断峰崖上,就不应该放金毛鼠那狗娘养的逃走……”
九宫堡主江天涛一听黑煞神发话,这才似有所悟的望着悟空、一尘、风雷拐等人,和声问“对这件事诸位有什么看法?”
风雷拐首先恭声问“不知江堡主方才和各派掌门人可曾商议出一个寻找元台大师的办法?”
江天涛神情凝重地道“大家都认为金毛鼠跑不掉,天不亮元台大师就会转回来!”
话声甫落,躺在草地上的佟玉清,突然说“请恕清儿插言,我认为即使是金毛鼠参与进入少林营地,也未必是他下的手,换句话说,即使捉住了金毛鼠,也未必能换回元台大师……”
彩虹龙女立即惊异的问“清儿,你是说,还有更高的人在背后指使?”
佟玉清谦恭和声道“清儿躺在这儿一直想着这件事,我认为有这可能……”
三老会老龙头甫阳立即颇有同感的颔首道“不错,根据常理推断,昆仑掌门清虚仙长新死,而他们的另一长老清灵道人又被杀,老一辈的搞手中仅剩下了金毛鼠宇文通一人,正是士气低落,人才凋零的时候,虽然复仇心切,悲愤情急,似乎也不会不以昆仑千秋大业为重而铤险作出这种事来。”
朱雀玉女阮媛玲的母亲,双剑无敌柳长青却迷惑的问“那么在幕后主使的那人又是谁呢?既然昆仑长老金毛鼠都受他的驱使,显然不是武功庸俗之辈,既然武功不俗,为何不公然向江贤侄和佟姑娘挑战,而作出这种为武林侠义人士所不齿的肖小行径?”
九宫堡主江天涛颔首和声道“世嫂说得不错,小弟认为在幕后主使的人,很可能就是亲笔书写那两张素笺的女子,武功未必见得高超,但她却擅用奇毒,金毛鼠宇文通虽然不愿受她指使,但为了报仇泄愤,也就不得不迁就行事了!”
一尘道人突然稽首,恭声道“贫道根据江堡主说的‘擅用奇毒’一点突然想起了两个人,西域的乾坤五邪个个都是用毒的专家,这件事也许与雪山圣母姜锦淑前辈无关,但‘玉阙峪’被杀的郑、廖两殿卫的遗孀黎金枝和官秀荷现在和昆仑派混在一起,他两人身为殿卫之妻,谁敢说她们没有‘乾坤五邪’独门特制毒粉?”
话声甫落,金杖追魂阮公亮老脸表情有些不自然的道“姜锦淑为人偏激,喜怒无常,是一个性情不稳定的女人,年前她东来中原,至今没有她的行踪消息,今夜劫持元台大师的事,她也不无嫌疑!”
江玉帆这时才恭谨的接口道“不,玉儿认为不大可能与姜前辈有关系,因为姜前辈要想向晚辈等施毒下手,在‘玉阙峪’时她随时随地都有机会,而且,以她的年事,辈份,和地位,至少不会在素笺上,故意留下九宫堡正室少夫人的无聊字句……”
话未说完,在场的人众纷纷说有理,就是洪泽湖老湖主金杖追魂阮公亮,也不由赞同的点点头。
独臂虎突然恨声道“奶奶的,一定是黎金枝宫秀荷那两个臊寡妇搞鬼……”
佟玉清突然再度止月定地道“不,这件事也与黎金枝、宫秀荷无关……”
大家一听,又不由齐向佟玉清惊异的看去。尤其是“游侠同盟”的人,对佟玉清的断事都近乎百分之百的相信,因为她判断的事,鲜少与争因脱节。
但是,一尘道人却忍不住问“何以见得?”
佟玉清红肿的双目虽然不能睁开,但仍神色凝重地道“因为如果是黎金枝和宫秀荷施的毒,昆仑派新任掌门道玄道人便不可能不知道这种毒粉的毒性,也不至于被迫说出是他师叔金毛鼠给他的拂尘,他会直接说出黎金枝和宫秀荷……”
话未说完,九宫堡二夫人汪燕玲,突然在旁似有所悟地颔首道“不错,我当时确曾注意到那两个中年妇人的神色,她们的脸上似乎也透着震惊迷惑……”
九宫堡主江天涛也似有所悟地道“看情形,就是金毛鼠宇文通也未必知道拂尘中的毒粉毒性竟是如此强烈霸道……”
金杖追魂阮公亮接口道“江贤弟说的不错,论情论理金毛鼠都不会陷害自己的掌门师侄,他的悄悄离去,很可能就是去找主使劫持元台大师的幕后人!”
如此﹂说,大家纷纷颔首,齐赞有理。
但是,飞蛟邓正桐却突然用桨一捣地面,恨恨地忿声道“不管怎么说,在营门外矮峰半崖上用小铁盒砸我秃头的,就是他金毛鼠无疑,而他也确有那份浑厚的内力。”
话声甫落,佟玉清再度恭声道“现在请几位老人家辛苦一趟,去一次昆仑派的营地,查对一下黎金枝和宫秀荷的笔迹,这对我们发掘劫持元台大师的主使人很有用,而且,在她们的口里还可能探出一些蛛丝马迹……”
话未说完,邓正桐已赞同地道“对,咱们去时,要她们写几个字核对一下笔迹,她们不会不答应的,再说,这样做还可以洗脱她们的嫌疑!”
金杖追魂阮公亮道“两张素笺都在洪善大师那里,去时我们还得去一下少林营地!”
九宫堡主江天涛,立即接口道“我们去时当然要邀洪善大师一同去……”
邓正桐立即催促道“要去咱们就快走吧,再有个把时辰天就亮了,如果老元台回来了,明天还有一整天的龙首大会,不回去睡片刻,老骨头都会掉几根!”
二夫人汪燕玲一听,特别望着江玉帆,叮嘱道“玉儿,你们也最好早些回去休息一下,明天的龙首晋级挑战,丝毫大出息不得,一露疲态,便给人可乘之机。”
江玉帆一听,赶紧肃立恭声道“是,娘,玉儿晓得,”
汪燕玲立即又望着九宫堡主江天涛等人,催促道“我们走吧!”
九宫堡主江天涛等人一听,即向正东峰崖驰去。
江玉帆和陆韩朱阮四女,以及悟空等人,纷纷躬身目送。
九宫堡主江天涛等人一驰下峰崖,黑煞神立即望着江玉帆,迫不及待地急声催促道
“盟主,赶快把‘万艳杯’拿出来呀!”
江玉帆听得一愣,不由迷惑地道“拿‘万艳杯’作什么?”
话声甫落,一尘道人也恍然地道“卑职该死,竟然忘了这个稀世珍宝万艳杯了!”
如此一说,江玉帆也恍然想起来了,急忙在怀里取出那个红绸包,匆匆解开,立有一蓬瑰丽彩华,在獠牙妪包在外面的天仁宝录中射出来。
江玉帆一看到天仁宝录,神情不由一呆,撩牙妪千里追踪,要他代找爱女华馥馨的一幕,立即浮现在脑海里!
但是,他仍本能的把万艳杯取出来,交给了一尘道人。
一尘道人接过万艳杯,立即将鬼刀母夜叉手中小玉瓶的灵芝**仙草露倒在万艳杯内。
但是江玉帆的思绪,却仍想着天仁宝录与寻找华馥馨的事。
他们“游侠同盟”在离开西域都巴利时,曾请老土司拜托王树,白利两位土司代为寻找,经过同德城时,他还特地要求丐帮分舵主通令所属花子注意,怎的事过三月竟会没有一丝消息?
他真担心华馥馨出了意外,那时将无法向獠牙妪前辈交代,他倒真希望当他们将万艳杯给獠牙妪送回仰孟谷时,华馥馨已经回去了。
思念间,正感心头沉闷,蓦闻独臂虎兴奋地笑骂道“奶奶的,你老黑为什么不早说?”
江玉帆急忙一定心神,又听鬼刀母夜叉责备道“都是你歪嘴,害得老妹子在这里活受罪!”
说话之间,江玉帆已发现佟玉清业已坐起身来,两眼已能睁开少许,正望着他看。
江玉帆看了看这情形,内心的高兴自然难以形容,不由兴奋地问“怎会这么快?”
一尘道人在旁急忙解释道“经过天池泉水冲洗,谢前辈涂药,再加上薛执事耐心的涂抹仙芝露和佟姑娘的运功抗拒,原就好了十之六七,这时再用万艳杯饮了少许仙芝露,两眼红肿大退,自然就睁开了。”
江玉帆听罢,再度望着佟玉清兴奋地问“姊姊觉得两眼还痛不痛?”
佟玉清含笑摇头道“睁眼时仅觉得艰涩吃力,现在已经不痛了!”
话声甫落,铁罗汉突然怒声道“玉姐姐的眼睛差点儿被昆仑派的杂毛弄瞎,待会儿玉姐姐的眼睛好了,咱们马上去找他!”
风雷拐突然语重心长地道“昆仑派的这档子事,已不是咱们‘游侠同盟’单独可以解决的了,怕的是崆峒,邛崃和武当三派也牵涉在内,一场武林浩劫恐怕就要由此开端了。”
陆贞娘立即接口道“反正我姨父和少林寺的洪善大师等人已去了昆仑派,肇事元凶不难查得出来,倒是元台大师回来后,明天的龙首大会势必按时举行,我们不能不事先有所准备!”
话声甫落,佟玉清已挺身站起道“现在小妹眼睛已能睁开了,我们回去吧,大家还有半个时辰好休息,明天还要应付挑战晋级!”
韩筱莉、朱擎珠,两人几乎是同时关切地问“姊姊能施展身法吗?”
佟玉清一听,不禁噗哧一笑道“又不是内伤断腿,而且我的眼睛已看得很清楚了,当然可以飞驰!”
说话之间,秃子已把“万艳杯”在天池水里洗涤清洁拿过来,交给了江玉帆。
江玉帆将“万艳杯”包好放在怀内,不由凝重地叹了口气。
陆佟韩朱阮五女,以及悟空、一尘、风雷拐等人,当然知道江玉帆为了什么叹气,但在此时此地,他们觉得不便再谈寻找华馥馨的事,是以,只得默默地跟着江玉帆,飞身向峰崖边驰去。
***
大家飞驰中,游目一看峰下,虽然没有了繁星般的灯火,但在大会场金盆谷的附近,仍有点点灯笼。
大家穿过斗场,沿着来时的路径飞驰,不足半个时,已到了自己的营地。
负责监督营地警卫的护保武师廖汉南,一见江玉帆等人回来,立即迎了过来。
江玉帆一见廖汉南,首先关切地问“堡中和大会方面有什么消息和动静?”
廖汉南立即恭谨地摇头回答道“都没有!”
江玉帆一听,知道还没有结果,只得示意大家安歇,并叮嘱廖汉南,一有消息,马上先向他通知。
独自走进中央大帐的江玉帆,扬掌震熄了桌上的油灯,立即和衣倒在软榻上。他仰面望着帐顶撑开的通风孔,盯视着夜空疏淡的小星,一缕薄云,正由窗口的夜空上徐徐飘过,他的思绪,也随着那缕白云,慢慢的静下来,终于朦朦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账外突然响起飞蛟邓正桐和护堡武师廖汉南的谈话声音。
江玉帆悚然一惊,急忙由软榻上跃下来,急步向帐外奔去。
这时,天光已经大亮了。
只听邓正桐焦急地催促道“快叫他们都到中央帐里来集合。”
接着是廖武师恭声应是的声音。
江玉帆心知不妙,急忙掀开帐帘奔出去,发现外公邓正桐正神情焦急,面露倦意,大步向帐前走来。
看了这情形,江玉帆急迎数步,深躬一揖,恭声道“外公您早!”
邓正桐一听,礼也不还,立即没好气地道“早什么,我老人家到现在还没睡呢!”
说话之间,陆佟韩朱阮五女以及悟空等人也闻声奔出帐来。
大家听了邓正桐的口气,知道他一夜未睡,虽然纷纷向前行礼,却都默默地不发一言。
邓正桐仅看了一眼双目红肿已消的佟玉清,并没有说什么,足证他内心沉重。
最后跑出帐来的铁罗汉张大聪,屁股后头挂着两柄大铁锤,一见邓正桐,便憨声嚷着说
“秃头公公,今今天的挑战晋级俺要打头阵……”
说话之间,想是发现大家的神色有异,急忙住嘴不说了,但他仍忍不住扯了黑煞神的裤子一下,低声问“黑大哥,怎么搞的呀?”
黑煞神轻轻打一下他的手,同时悄声道“少说话!”
这时,护堡武师廖汉南,已指挥着数十堡丁将中央大帐的四周帐布撑起来。
邓正桐神情凝重地提着百斤大铁桨,当先走进大帐篷内,由于天光已亮,大阳尚未升起,帐下十分凉爽。
大家依序就座,邓正桐这才望着江玉帆等人忧急地说“元台大师还没有放回来!”
江玉帆等人听得暗吃一惊,这的确是一件武林最天大地大事情,而这件事偏偏是由他江玉帆引发起来的。
心念及此,江玉帆不由摸了摸肋下的天魔金剑,似乎在说,这柄剑果然灵性通神!
风雷拐却关切地急声问“不知金毛鼠宇文通可曾捉到?”
邓正桐立即懊恼地道“事情就坏在他的身上!”
陆佟五女和悟空等人同时惊异的噢了一声,江玉帆关切地问“可是没有捉到他?”
邓正桐立即没好气地道“在那么多英豪的截击上,还跑的了他?”
佟玉清立即关切地问“金毛鼠怎么说?”
邓正桐忿声道“少林寺的洪善大师问他,他矢口否认参与劫持元台大师的行动……”
陆贞娘关切地问“那么拂尘里的毒粉呢?”
邓正桐继续道“他说是一个中年妇人交给他的……”
朱擎珠和阮媛玲几乎是同时关切地问“那个中年妇人是谁?”
邓正桐懊恼地道“他说他不知道她的来历和底细!”
鬼刀母夜叉一听,不由怒骂道“放他娘的屁,他说不知道谁相信?他不知道拂尘里有毒粉,他为什么吓得悄悄离去?”
邓正桐忿忿地解释道“据他说,中年妇人交给他拂尘时,仅说交手时略一挥舞,对方必定头昏目眩,趁对方招式迟缓,马步不稳的一刹那,突然一剑刺下,没有人去注意拂尘中动了手脚,装了毒粉!”
一尘道人不解地问“他对悄悄逃走怎么说?”
邓正桐解释道“他说因为佟丫头当场呼眼睛痛,心知不妙,断定必会露出马脚,心慌之下,才悄悄逃走!”
话声甫落,独臂虎突然起身,道“走,看俺去问他,奶奶的,三巴掌打了下去,怕他不说?”
邓正桐虎目一瞪,沉声问“你要去哪里?”
独臂虎毫不迟疑地沉声道“到少林营地拷问金毛鼠去……”
话未说完,邓正桐突然没好气大声道“你想拷问他,他还想拷问你们呢!”
江玉帆等人听得一愣,不由齐声惊异的问“怎么回事?”
邓正桐立即无可奈何地怒声道“两个老和尚把他给放了!”
江玉帆等人听得心头一震,几乎是同时惊异的问“为什么?”
邓正桐没好气地道“洪善大师等人正在诘问金毛鼠,突然去了一个小花子,手里还拿了一张素笺,上面写着要洪善大师放了金毛鼠,他们也会马上放回元台大师……”
佟玉清听得心中一动,不由插言问“邓公公,您看到那张素笺和上面的笔迹了没有?”
邓正桐毫不迟疑地正色道“当然看到了,而且和以前的两张也核对过,完全一样!”
黑煞神突然埋怨道“老爷子,你们为什么让洪善大师把金毛鼠那狗娘养的放了呢?”
邓正桐一瞪眼,没好气的沉声道“我们去时,他们早把人放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