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程云鹤再次来到书房的时候,唐安忽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尽管知道以自己的眼界和能力,早晚能够崭露头角,可他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一路上,唐安的心思千回百转,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到底要不要离开这里,寻找一片更广阔的天空?想必程云鹤找他,也是为了问清楚这个问题。
原本作为书童,程云鹤这种大人物能够多看他一眼,已经不知道是几世修来的福分了。可是现在,他已经变成了皇上钦点的朝廷命官。能得到皇上的恩宠,唐安未来的成就几乎可以预见。程家一方小池塘,能盛下唐安这只已经化成蛟龙的鲤鱼么?
回头看了看屋外熟悉的花花草草,唐安忽然间有些伤感。
“坐吧。”
程云鹤指着对面的椅子。一个简单的招呼,说明他已将唐安放在了对等的位置上。同样,也多了几分生疏。
“唐安啊唐安,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时的狼狈模样,想不到这么短的时间,却已经物是人非。”程云鹤感叹道。
唐安被这番话勾起了回忆。当初被程采和带到程府,对着屋子里的古董感觉像是进到了黄金屋,却被办案归来的程采夕当做了偷儿,一时间闹得鸡飞狗跳。
“是啊,一转眼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时间过得真快。”唐安缅怀道。
“从那时候,我就知道你并非寻常人。可是你刚来程府,我不能允诺给你丰厚的报酬,一切都要看你自己的本事,而你也并没有让我失望。不仅仅是我,连李墨玉院长都对你赞不绝口。”程云鹤笑道,“当然,我是个商人,你在学问上有再高的造诣,也不会让我有太多的惊讶。真正让我对你刮目相看的,还是你提出了云顶购物中心的设想。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还可以这么做生意。”
“唐安吃的穿的,都是老爷给我的,为程家分忧是唐安的本分。”唐安道。
“话不能这么说。程府的下人多了,他们不是不想要报答程家,而是的的确确没有这个本事,可是你不然:你有思想有抱负有眼光有手段。若非出身不好,恐怕你早已是成名一方的人物了。那些坊间盛传的什么三大才子,跟你比起来简直如同孩子一般幼稚。”程云鹤道,“唉,有时候我甚至在想,如果采和有你一半的本事,那么我程家便振兴有望了。所以哪怕你表现的再出众,我也一直让你跟在他的身边,目的就是为了让他能耳濡目染多学到一些。”
“老爷,少爷年纪还小,现在还不懂事而已。”唐安道。
程云鹤哑然失笑,道:“听你说的这般老气横秋,要是旁人还会以为你有多大岁数呢。唐安,你今年可有二十?”
唐安苦笑道:“老爷,任何人的境遇不同,不能单纯以年龄来衡量心境。少爷和我生长的环境完全不同,而我遭遇的经历,是他做梦也想不到的。”
“是啊!”程云鹤感叹道,“唐安,这些日子以来,我要好好谢谢你。采和和采夕,一个胆小怕事,一个肆意妄为,多亏你一直帮着他们。唉,是我这个当爹的亏欠他们太多。十三年前,他们的娘忽然撒手而去,他们两个人那时候年岁还小,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感受到母爱,性子难免会有一些偏执。特别是采夕,这个傻孩子,她其实只是表现的很刚强而已,其实她的苦永远都放在心里,不对任何人说。”
想到大小姐平日舞刀弄枪的飒爽模样,特别是动不动就拔出半截宝剑,顺带着说出那句耳熟能详的口头禅:信不信我杀了你!唐安嘴角不知不觉噙着一丝笑意。而想起拼酒的那天晚上,自己背后的玉人如同一只受惊的小鸟一样默默哭泣的无助模样,竟是没来由的心中一痛。
“好了,不说这些了。今天我找你来,是要恭喜你的。我一直知道你的本事,只是想不到竟然连皇上也对你刮目相看。”程云鹤道。“唐安,我生平遇到过很多人,从未有一人像你这般让我看不透。”
饶是唐安脸皮厚,却也禁不住有些脸红:“老爷,其实我没那么好啦。”
“你不必谦虚。有天分的人有很多,但是没有一个能在诗词舞蹈雄辩经商等等这些方面都取得不俗的成就,而你就做到了。不仅如此,你行事老辣,不知不觉便引得对手进入你的陷阱,魏见凌如此,洛东辰也是如此。有你这样的对手,恐怕换做谁也会睡不安生。”程云鹤说着,使劲叹息一声,道:“可惜缘起缘灭,相聚终有相散的一天。”
程云鹤眼神炯炯,道:“唐安,我只想问你一句:你如今究竟是怎么想的?”
程云鹤的意思很明确:你想要做官,我绝不阻挠。你想要留在程府,那我自然更会张开双臂欢迎你!
唐安心里五味陈杂。
说实话,刚刚来到这个世界,凭借他的超凡卓识,自想建立一番不朽功勋。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心境早已发生了变化,特别是程云鹤一家人,给了他家人一般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