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呀,宁遇东山虎,不惹离女郎!”
“啪!”
惊木板果断落下,天香楼的说书先生紧闭双眼,面容严峻,右手捋了捋修剪得体的山羊须,不停地在摆动着脑袋,而台下的酒客们皆面面相觑,议论纷纷,甚有愤愤不平者骂骂咧咧地拍案而起。
“噗呲!”贵宾厢里头传来一声轻笑,清脆悦耳。离贵宾厢最近的男人闻声看去,虽然隔着竹帘,还是隐约可以看到里头两个倩影,体态姣好,年龄不大。之后那男子便狠狠的啐了一口。
南楚民风保守含蓄,姑娘家的不深居闺房,举针女红,还学男人混酒肆听说书,真乃家门不幸!
“小姐,才隔几日,你竟与那东山虎齐名了。”小秋放下筷子,满眼崇拜地看着自家小姐,:“小姐真厉害!”,说完还不忘高高举起了大拇指。
离歌闻言不由得加深了嘴边的小酒窝,挑起眉角,一脸得意,:“那老头还说漏了一桩。”
小秋歪着脑袋思忖一番,:“小姐说的,莫非是昨晚赵家公子那事?”。
离歌熟练地剥了一颗花生扔进嘴里,姿态慵懒地靠着椅子翘起二郎腿,:“我觉得,赵家公子今后可能会不举。”
啧啧,真是罪过。
“小姐干的漂亮!谁让那厮天子脚下光天化日胆敢出手伤人强抢民女,就赵家那门风,赵家公子若不举,那可算是为民除害,值得鞭炮十里普天同庆呀!”小秋笑呵呵地给离歌添了茶,小姐真厉害,真真是保一方安宁的好手。
“错!”离歌接过茶一口饮尽,扬起眉一脸傲气,小声说:“天子昏庸的很,哪有时间管他的子民,是本小姐脚下容不得这些为非作歹之徒。”
“哈哈,小姐说的极对,小姐最厉害了!”爽朗的笑声传出竹帘外,那男子脸色更难看了,道了声“晦气”,吐了一口痰,留下酒钱便离席而去了。
那男子甩手就走,而席下议论声依然不减半分。
“欸,你听说了吗,前些日,李家秀才不知怎么得罪了相府小姐,被人拖去小树林里殴打了一顿,听说腿都快被打断了,浑身都是血呀。”
“可不是吗,李家就这么一根独苗,估计快废了,真是可怜。”
“可怜人可不止这一个呢。听说张家小寡妇不小心撞到了相府小姐,这会已经被赶出金陵城了,天可怜见的,这么一个弱女子,在外面可怎么活呀。”
“岂有此理,这相府小姐真是蛮不讲理,蛇蝎心肠,也不怕嫁不出去!”
“你可小点声吧,这人活了十六载,哪跟人讲过道理,看不顺眼都是直接带人群殴的,你这牛气哄哄的,说不定明天就殴到你头上了”
“……”
贵宾厢里,小秋听着外头的议论声,那些话语越来越难听,越来越刺耳,小秋秀眉立马拧作了一团,小嘴撅的老高了,原本白皙的小脸因盛怒而憋地通红:“可恶!他们怎么能这样说小姐,一群蠢蛋什么都不懂就懂乱说!那李家秀才空有墨水读坏圣贤书,瞒着家里人说在私塾念书,明明就是在外面花天酒地,豪赌鬼混,竟然还动手打爹娘,才卸了他一条胳膊和腿,我都觉得小姐下手轻了。还有那个小寡妇,勾引人家丈夫,还想逼死人家妻子,此等恶妇,小姐就该把她赶得远远的,连盘缠都不该给她。就连外面那些乱嚼舌根的人也都该抓起来通通打一顿,小姐是相爷捧在心尖上的人,哪能轮到他们造谣败坏小姐的名声!”
小秋哼哼唧唧地添了一杯茶,一扫而空,很明显天香楼的茶并不下火,她的脸还是红透了,像是隔着纱子的糖葫芦,可爱极了。
离歌看到温柔和气的小秋气到张牙舞爪,心里泛起一阵感动,她起身捏了把小秋的脸,毫无在意地说:“呵,这世人都喜欢道听途说,断章取义,本小姐都习惯了。他们觉得这样子才比较有趣吧,才没有人会真的在意背后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咧,人云亦云,好像这样子就不用对流言负责了一样。”
“无须负责就要恶意中伤别人啊,有时候流言比刀子还锋利呢,他们不知道啊”。
离歌脖子一缩,耸了耸肩,双手一摊:“无所谓,我堂堂相府小姐本就不用活在他们的好名声中,如果不能活的随意潇洒些,可不就白瞎了我这体面的身份了。今日是上元节,估计明天那老先生又有新料要说了。”离歌双眼放光,嘴角咧成了一个“嗜血”的弧度。
小秋看到小姐这热血沸腾蠢蠢欲动的模样,好想提醒她今天是偷偷溜出府的,没有带护卫,打架怕是要吃亏了。想了想还是算了,小姐的性子她是知道的,在她看来,小恶不惩就会酿成大恶,今日偷鸡摸狗欺负弱小,明日就该拦到抢劫杀人敛财了,而且在金陵城,可没人敢动小姐。想到这小秋才放松下来,一个劲地给离歌添茶加菜。
离壮士,多吃点,才有力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哦不,多吃点才有力气拔腿跑路。
说书先生收拾好他吃饭的家伙领了银子后便扬长而去,台下的酒席也渐渐空了去,离歌杯中的茶水也渐渐没了温度。
黑夜,如约而至。
“小秋,快去结账,跟本小姐上月桥看斗花!”。看着楼下街道的花灯依数亮起,离歌激动地跳了起来,拉起小秋就要往外跑。
“小姐,等等婢子。”离歌眼看着一颗心按耐不住差点跳出了窗外,而她的丫头还慢悠悠地从袖子里拿出那把雕着梅花的青铜镜,左右摆头,小心翼翼地抚平才乱了一丝丝的秀发,照完之后,还不忘从衣领到衣摆一点点扯平皱起的衣料,顺手还紧了紧她的披风领头。而后双手叠起,掌心朝下,规规矩矩地放在衣带下方,抬头挺胸迈出小碎步,翘起兰花指掀开竹帘堆起笑脸轻声地道:“小姐,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