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沉睡了千年一般,褚玄明手中的血眼睁开的如此缓慢。
“嘻嘻嘻——哈哈哈——”他狞笑,大笑,狂笑。
笑声震得树林中栖息的飞禽,一阵扑飞。
他不再怨恨!有的,只是对杀戮的渴望。
周身黑气翻腾,那黑色竟比这黑夜还浓郁得多。右边身子的血管粗暴而起,如同爬山虎般,攀上了他的右腿、右臂、右脸,管网交错,狰狞无比。
他举起右手,手中血眼即将完全睁开。
或许再过一个刹那,将会是一个新的自己。
蓦地,不知从何处飞来一个串佛珠,不偏不倚的正好挂在了他的右手上。佛珠飘落的余力未消,一个翻转,将那右手缠了个结结实实。
瞬间,褚玄明周身黑气消散,浑身凸起的脉络渐渐恢复,手中的血眼慢慢闭合,终又变回一道疤痕。
褚玄明俯下身子,双手拄住膝盖,大口喘着粗气,刚才只是短短的一会儿,几乎消耗了他所有的精神,更是差一点再一次失去了自我。
手握着佛珠,阵阵清凉出来,感觉心里烦闷尽去。
借着月光细细去看那佛珠,像极了因果大师的那一串,难道是因果大师救了自己?
回想刚才,本来是要守住心神,却搞得心神打乱,若是再如此,下次还会是谁就自己呢?
褚玄明回到床上,心情杂乱,诸多事情一件一件在脑中打转,不知不觉的,这一回竟然睡了过去。
第二天清晨,褚玄明早早的被石原叫醒,两人结草系绳,伐木造筏,忙了半日,一个简易的竹筏浮在了小院半里之遥的一个小溪之上。
两人即将离开,因果大师与种因小师傅,前来送别。
临别之时,褚玄明看到因果大师胸前的佛珠果然再也没有,心中感谢不已,但是羞于自己是个“怪物”,也难以启齿道谢,按住心中忐忑,将佛珠捧在手心,恭敬的送到因果大师身前,道:
“大师,这可是您遗失的东西?”
因果大师一作揖,说道:“阿,啊,夏,沙,嘛,哈。小施主,此物既在你手,便是赠予你啦!哈哈—”
褚玄明听得一头雾水,但是因果大师说完之时,手心缠绕的念珠,又传来一阵清凉,只感觉自己浑身舒畅无比。
褚玄明在那愣神,石原却高声道:“什么小蛤蟆大蛤蟆的,哎,种因小师傅,咱们昨夜一起抓的三只野鸡,你烤完拿来了吧?”
“自然拿来了,”种因小和尚从怀中拿出一包树叶包着的烤鸡,又从上边撕下一个腿来,才转手交给石原,接着道:“不过被我吃的差不多了。”
“什么?!我的娘,怎么就一只?你这不是要我的命吗!”石原敢忙打开包,只见鸡翅、鸡腿全都没了,惊呼道:“一只烤鸡我也认了!传说有将人剁去手脚做成人彘的,你这给我一个鸡彘啊,你小小年纪,怎么这么不实诚!”
“只有这只是你抓的,而它却是我烤的,给你留这许多已经不错了,不要白吃馒头还嫌面黑!”小和尚举拳怒道。
石原却不答他话,又拨弄两下,忍痛道:“好在鸡屁股还未遭毒手,算你还有些点良心!”
褚玄明和因果大师见他们两个为一只烤鸡斗嘴,只能无奈苦笑。
褚、石二人用自制的木浆,滑离岸边,顺水流而下,他们在蚕首村时都有过操舟的经历,驾驭起木筏来倒是顺手。
二人即去,种因小和尚望着他们望去的背影,转身向因果和尚问道;
“你为何不肯教我和褚玄明道法?”
因果和尚一改嬉笑面孔,严肃答道:“你,我是教不了,而他,我却是不敢教,但愿他们能得欲有道之师,造福天下,否则,唉,不说也罢。”
“是,是,是,大师说得有理!”
因果和尚纳闷:我说的这么“高深”,连我自己都有些不懂,这瓜娃子竟然会这么轻易拍我马屁?
忽然梦醒,大喝道:“小子是不是想转移话题?!”
“哪,哪有…”种因边说边不住后退,待退后几步忽然转身就跑。
“站住!臭小子,咱们偷藏起来的两只烤野鸡真的被你吃了是不是?”
因果大师提道袍起下摆就追,边追还边兀自嘟囔:“臭小子,个子不大,饭量倒不小!”
河水不急不缓,竹筏顺水慢慢前行,褚、石两人走了近一天一夜,小河便汇入一条大江中,江面陡然变宽,树林两边退开,观两岸青山绿树,远处蓝天碧水,江天一色,景色美不胜收。
此时日近正午,石原正静静望着水面,神情惬意,手中的简易船桨毫无节奏地敲打着竹筏。褚玄明仰头望天,默默出神,忽然想起什么,向石原问道:
“咱们为何要顺水东下,我要去无极宗送信,该是往北行进才是,要送的信虽不急,也不该走出这许多岔路啊。”
“我也不知道,早上醒来迷迷瞪瞪的,就感觉顺水往东,会有什么收获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