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爷说是给了容远一纸手令,其实是给了一纸通行令。晋王爷封地在豫州境内,与封州接壤,出豫州,可到冀州、兖州、青州等地,有晋王爷的手令在,这几日的封锁,就成了笑话。在豫州竟能,有晋王爷的掩护,容远做了很多事情。
晋王爷按要求给了对方手令,也有盯着豫州动向,然而对方只是走商、押货,晋王爷没发现什么异样。不过,从慕沉口中得知慕漾入狱有成王余党的痕迹,再结合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晋王爷只觉豫州传来的消息不对。晋王爷来皇帝面前坦诚,就是赌皇帝还念不念他这个弟弟。
当初,皇帝和成王夺位,晋王爷前期没有偏向任何一人,后来还是帮着当今陛下,他和成王,也算有过节,晋王爷要是早知道慕漾的事情牵扯那么多,绝不会那般大意行事。
皇帝听罢,叫人看不出喜怒,问晋王爷:“走商、押货,都是些什么东西?”
“就是些丝绸、皮毛什么的,据豫州传来的消息,前前后后有好几十个大箱子呢。”晋王爷说。
皇帝听到这话,一下子变了脸,唤出暗卫,让他带人前往豫州,追寻那些大箱子。
晋王爷意识到自己无意间可能犯了大错,一个劲磕头,“臣弟有罪,臣弟有罪。”
皇帝看他那副模样,心烦的很,“回府去,做事之前动动脑子,你再在那个侧妃和庶子头上糊涂,朕绝不轻饶。”要不是对方拿捏着慕漾,晋王爷也不会变的那么蠢,什么都不知道。旁人不知道晋王爷的本事,皇帝还能不知道,晋王爷不知道归不知道,却是主观的不想的知道。
只有什么都不知道,他才有开脱的借口。
晋王爷离开,皇帝对着后面叫道,“出来吧。”
慕沉从后面走出来,他比晋王爷来的早,先和皇帝说了慕漾的案子与容远有关,又说了他刚刚去了晋王府,不出意外晋王爷会连夜进宫。慕沉还没与皇帝说一些细节,晋王爷就来了,皇帝让他躲在后面,听听晋王爷怎么说。
“你怎么看?”皇帝问慕沉。
慕沉回答:“父皇不是已经有了想法。”
“不出意外,从豫州出去的几十个大箱子,装着的就是清平县、永安县等被瞒下的府银,你给我去豫州,一定要找到这些银子的痕迹。”皇帝命令慕沉。
顺着清平县的线索,皇帝的人查到户部李文岸头上,又顺着李文岸查到十多个和清平县一样情况的地方,皇帝都不敢想象,这十几个县,这些年帮着成王贪墨了多少银子,再加上之前的随州案里,那些找不到踪迹的银子,粗略估计之下,成王被圈禁皇陵后,还有人帮着他贪污了三千万两银子。这么多的银子,能做的事情太多了,皇帝如何能不震惊。
慕沉:“只随州案里,就有两千万两银子不见踪影,十几个县的银子,也是年年都有送出,如今从豫州离开的银两,不会超过两百万两。容远这时候敢借晋王叔的豫州转移银两,就有把握你追不到,何必浪费那个功夫。”
慕沉说的漫不经心,皇帝听的怒火直冒,“那是两百万两银子,不是两百两,两万两。”不说容远拿那些银子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就只是两百万两,就让皇帝心动。
当今陛下,不是个爱奢靡享受的,自个私库这些年多进少出,要不是有以前几代皇帝的积累,就他那败家样,指不定连一百万两都拿不出来。
慕沉:“当初的两千万两,也不见你在意。”
皇帝被堵的说不出话,那两千万两,那是他不在意,而是根本不知道,要不是有那边随州志,皇帝至今不知道当初的随州,被那些人搜刮了多少银子,祸害了多少百姓。
“为什么不去?”皇帝问。
慕沉:“我要去找阿宁,没时间帮你找银子。”
“废物,这么几天还没找到南阳。”皇帝不客气批斗慕沉。
慕沉:“儿臣废物,不堪重任,父皇自己想办法。”事情都他做了,还要皇帝干嘛,慕沉毫不犹豫的离开。
皇帝看着慕沉消失,一声长叹,“他还是在怪朕。”
皇帝放下偏见后,从新审视慕沉,不得不承认,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这个儿子是最出色的,也是同他感情最淡薄。在慕沉最初在皇帝面前展露一些势力的时候,皇帝就问过他,这样将底牌摊在他眼前,就不怕被他忌惮、打压。而慕沉的回答,叫皇帝每每想起,都一阵无奈。
父皇能找出比儿臣更适合的人,只管试试。
这一回答,既是慕沉的底气,也是皇帝的无奈。
成王余党虎视眈眈,若不是萧青宁和慕沉误打误撞发现端倪,只怕以后的局势会更糟,当今陛下不是个好丈夫、好父亲,却算得上是好帝王。于慕沉,他不会忌惮,他只会考验,若慕沉能得他认可,能凭自己本事压住几个兄弟坐稳皇位,就是现在退位,皇帝也不是没那个魄力。
“魏安啊。”皇帝突然叫道。
魏安急忙应声,“陛下,奴才在。”
“你在朕身边也有二十多年了,在朕还只是皇子的时候就跟着朕,你说说,汐美人是个什么人?”皇帝让人调查汐美人身份,然而,除了一个名字,除了知道她和贺莞是好友,皇帝对为他生了一个皇子的汐美人一无所知。结合慕沉表现出来的,皇帝无法不怀疑这一切和汐美人有关系。
魏安惶恐,“陛下,汐美人常年不出水云宫,奴才也说不上什么。”
“是了。”皇帝苦笑,他将灵汐从宫外带回来,给了一个美人的位份,将人扔在水云宫,再未去看过她,他身边的人,又如何会知道那个风华绝代的佳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偌大的宫里,要说谁了解水云宫里的汐美人,非窦太妃莫属。
皇帝也不知出于什么想法,走着走着竟到了水云宫。
“不用跟了。”皇帝让魏安留在外面,自己进入水云宫。
十多年前那场大火后,水云宫便废弃了,既没有修缮,也没有人打理。大火过后,新发的花木和杂草拼命的生长着,让这处看上去不那么死气沉沉。
皇帝站在台阶前,望着一片漆黑的正殿,发了好一会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