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格回来了!”
伴随着一声惊呼,在田地里干活的农夫们仿佛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纷纷停下了手里的活儿,撑直了腰站了起来,摘下了头上的草帽四处张望。
“看,在那!”一个脸上沾着泥土的年轻人指向了南方,大家纷纷朝着他所指的方向张望。
只见远处农田之间夹着的主路上走来了一个“野人”。
他那一头奔放不羁的黄褐色卷发杂乱地披散在肩头,与头发连为一体的络腮胡则被编成了辫子。那满是污秽的脸庞完全无法掩盖碧蓝色双眼中散射出来的锐利。
他穿着一件满是划痕的卷袖短衫,披着毛皮披肩,背着长弓和箭壶,昂着头朝着埃斯拜村的村口走去。
“克里格?是你么?”
农夫埃尔文张大了嘴巴,他的心中充满了疑惑。眼前迎面走来的男人既熟悉又陌生,但除了克里格,谁还会以这么一副山民的形象出现在大家面前呢?
“是我,”克里格停下了脚步,笑了起来,“听说昆尼尔男爵死了,他的继承人逃到弗兰德斯公国去了,所以依照法律,领主本人对我下达的拘捕令算是失效了。”
“我希望治安官也是这么想的,愿上帝保佑你!”埃尔文说完在胸前划了个十字,看着“野人”克里格继续朝村子大步走去。
克里格走远后,田地里的农夫们仿佛成了一锅烧沸的开水,议论纷纷。
“谢天谢地,这位优秀的木匠终于回来了,我已经快受不了老戈登的木活了,”一个农夫撇了撇嘴,向地上吐了口痰,“老戈登做的东西粗糙不可靠也就算了,收的钱居然也比克里格要多!”
“确实如此,”旁边的农夫附和道,“老戈登的手艺很烂,性格也招人厌恶。不过他和村长杜登的关系不错,所以他才能在克里格离开后包揽全村的木工活。”
虽然大家对老戈登的意见很大,但没办法的是,这个村里除了他和克里格之外,其他人对木工活一窍不通。如果去其他村或者不远处的坎普林特福特镇找木匠的话,那可得付更多的钱了。
“好久没来,这里变化有点大啊。”克里格一边走着一边感慨道。
在他的记忆中,埃斯拜村是富裕繁荣的,而现在,他看到的只有衰败和萧条。
路边有几块荒废的农田,开春后未经打理的田地已经长出了杂草。克里格认识这几块田地的主人,他推测那几个自由农已经在对贝格伯爵领的战争中丧生了。
果然,又走了不远,他看到了其中一个自由农的小屋。克里格记得这个自由农叫佐恩,他和他的妻子苏塞都是腼腆实在的老好人。现在,这幢半入地式的木屋看起来破落了不少,墙壁上爬满了爬山虎,门口只有一堆柴火燃烧后留下的余烬。
“哐当”
忽然,本就不结实的小屋木门被粗暴地推开了。
村长杜登揉着朦胧的双眼提着裤子走了出来,后面的跟着的民兵亚当则满脸通红,但看上去一脸满足。
“这该死的杜登可真是一点都没变,”克里格有些错愕地停下了脚步,“这下可怜的苏塞成了寡妇,没有佐恩的庇护,被杜登和他的侄子这两个无耻之徒给糟蹋了。”
“等等,”村长杜登看见眼前模糊的身影,仔细揉了揉眼睛,惊讶地张开了嘴巴,“克里格!?你这混球他妈的怎么回来了?”
“注意你的言辞,杜登,你最好给我放尊重点,”克里格拍了拍他腰带上的插鞘匕首,“我可不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羔羊,你再敢和我这样说话一次,我就把你的舌头给割下来。”
“该死的混蛋,没开化的野蛮人。”杜登用和苍蝇挥翅一般小的声音嘟囔抱怨道。
作为埃斯拜村的村长和前男爵的得力助手,已经很久没有人如此威胁过杜登了。虽然他十分气愤,但遇上克里格这个手里有过人命的“亡命徒”,他可不敢拿自己的舌头以身试险。
“你回来干什么?你难道不知道治安官并没有撤销对你的通缉令么?”杜登平复了一下心情,尽量以他认为比较平和的语气指着克里格说道。他抑制住了想在句子末尾加上一个“混蛋”的冲动。
“那又如何?依我看,我当年杀死那个奸杀我妻子的酒鬼合情合理。那个酒鬼和你们沾亲带故,天知道你们会不会偏袒他,在男爵面前颠倒是非为他开脱罪名?与其等到那个时候,我还不如当场就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当然,我比他文明多了,我可没有在杀他前强奸他。”
克里格的一番话让村长杜登的脸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倒是他身后的亚当这个臭小子被克里格最后一句话的幽默给逗得哈哈大笑。
“够了,”杜登铁青着脸回过头踹了亚当一脚,笑声戛然而止,接着他又转过头看向克里格,咬牙切齿地说道,“无论如何,有我在这个村子里一天,你就别想安宁!”
“那就尽管来试试。”克里格反而笑了起来,对着杜登的脚下吐了口口水,拍了拍腰间残留着干涸血迹的斧头,继续朝村子的方向走去。
“那是什么人?”逼近村口的克里格远远地看到了村口站岗的两个维京人打扮的士兵,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回想起了自己的家乡布列塔尼亚,当那些嗜血残暴的维京海盗划着他们的龙首战船冲破海浪登陆海岸时,沿海的村庄到处都是无辜村民渔民的血液和残肢,到处都是火光冲天的民宅。
留下一地废墟的维京海盗只是毫不在乎地拍了拍屁股,仿佛只是碾过了一只蚂蚁一般,带着战利品要么继续向内陆劫掠,要么又重新消失在了茫茫的大海上。